温妙妙愣了愣，等回过神来，温娇儿已经被赵梦河抱出去了，她的手心只剩下一颗高粱饴。 “姐……” 温青青又板起了脸：“你还有脸喊我姐？你都快气死我了！” 她招手让温妙妙进来：“你来跟我说一说，为什么非要去选秀？” 温妙妙神情怯生生的，捂着胳膊不敢进来：“我怕你打我……” 温青青：“……” 天地良心，她就打过这一次，怎么弄得好像她天天打妹子一样。 “你进来，咱俩好好说说话，我保证不打你。” 温妙妙咬了咬唇，这才小心翼翼地进了灶房，一步一挪地到了温青青跟前。 “说吧，为啥要去选秀？” 温妙妙眼圈儿红红的，像一只小兔子，但神情却有些凶：“姐，我要报仇！” “我要给咱爹报仇！我还要给姐夫报仇！我要把咱们家的东西都夺回来！让那些人跪着求咱们！” “我还想给小诚和娇儿弄个正经身份，这样以后小诚科举也能更顺当一些，娇儿嫁人也会嫁到一个好人家去。” 温妙妙越说越激动，小姑娘瘦弱的腰板挺得笔直，像是冠云山上的青松，轻易不会被狂风折断。 “姐，我还想让你过上好日子，不用再这般提心吊胆，不用每天为了生计发愁……” 温青青怔了，万万没想到妙妙要去选秀是为了这些。 “傻丫头，咱们现在的日子不差劲啊，我已经不开济生堂了，咱们家也有银子，吃喝穿用哪一点差了？” 温妙妙已经落下泪了：“可你要去给人家做厨娘！你好端端的一个闺秀，开济生堂坐诊也就算了，怎能折辱身份给人家做厨娘！” 温青青叹了口气，是她没想到这一点。 温妙妙是土生土长的大秦姑娘，从小受到的教育又是士大夫那一套，虽然跟着温青青在外头逃亡了几年，但骨子里却早就印上了大家闺秀几个字。 叫她洗衣做饭，乃至种田绣花，都没问题。 叫她坐诊开药，也没关系，毕竟温家是以杏林传世，做个女良医也不丢人。 但若是叫她去给人做仆役，做厨娘，那些给人打杂的下九流营生，温妙妙就不干了。 在温妙妙看来，家里必定是穷得要揭不开锅了，温青青才要去做厨娘。 她不能让人折辱姐姐，也不能什么都不干，把全家的生计都压在姐姐身上。 听了小姑娘的哭诉，温青青哭笑不得。 “妙妙别哭了，听姐说，咱家里还有七百两整银子呢，散碎银子也有五十多两，这么多银子，咱们一家四口是真的不愁吃喝了。” “我要去赚银子，就是为了你和娇儿将来嫁人攒嫁妆，再者就是为了打点小诚将来科举的路子，真的不是因为咱们家揭不开锅。至于做厨娘嘛……” 温青青顿了顿，见妙妙一直盯着她看，才又说下去。 “妙妙，我不觉得做厨娘就是折辱我自己了，我是靠自己的本事挣钱吃饭，我也没搞些坑蒙拐骗的旁门左道，靠自己本事挣钱没什么好丢人的。” “你是不是觉得那些给人家做下人的就丢人了？” “妙妙，你自己想一想，若是那些人但凡有法子，会卖身为奴吗？他们没有田没有产业，也没有个正经营生养活自己，人活不下去了，只能为奴为婢。但为奴为婢就一定低人一等吗？” 温妙妙嘴巴张了张：“可是奴婢就是下人啊……” 她想起在京城的时候，嬷嬷们也都是这么教她的，做奴婢的不算是人，可以任由主家打骂买卖。 温妙妙没打骂过丫头，却也没有真心将丫头当成一个平等的人对待过。 姐姐说的，她不太明白。 温青青也知道，想要转变温妙妙的想法实在是太难了，她只能一点一点地跟小姑娘掰开了揉碎了说。 “妙妙，你记住一句话，当你为人上，要把别人当人，当你为人下，要把自己当人。” 温妙妙似懂非懂，氤氲着泪眼点点头：“那姐姐，我能去选秀吗……” “又来！” 一见温青青抬起手，温妙妙立刻往后躲了躲：“就算不为钱的事儿，我还想报仇呢，姐，你难道就不想替爹爹和姐夫报仇吗？” 报仇？ 温青青很是赧然。 她占了原主的身子，有了原主的记忆，然而却没有原主的感情。 她只想以后的日子好好过，根本不想再搅和进从前的一团乱麻里。 对于温明，逢年过节上一炷香，尽力照顾好妙妙，这就是她所能做的所有了。 而对于那个样子都想不起来的相公，温青青压根没啥想法。 听闻那个男人是失忆了，被温明捡了回来，见他一表人才，就给招了上门女婿。 结果成亲三天之后，这个男人就跑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起来什么回自己家了，还是被后来温晃那一家子给害死了。 温妙妙坚称姐夫和爹都是被温晃一家子给害死的。 温青青却不太同意，当年的事情是一笔糊涂账。 温明是为何暴毙而亡，温晃又到底为什么一定要那两本医案，这都是个谜。 可温青青又没法说咱不报仇了这句话，毕竟温明是妙妙亲爹啊，她这个换了芯子的人不报仇没事，妙妙是肯定要报仇的。 温青青不能阻止温妙妙报仇，正好想了法子哄骗她。 “你就算要报仇，也不是这么个报仇法，你没听赵管事说么，皇上根本不想选妃，是有这么个意思要给皇孙们选媳妇，现在还没准信儿呢。” “你要是现在就准备起来，说不定连京城都去不了，就被泰王扣下来了，妙妙，你可要想清楚了，那泰王都五十多一个老头子了……” 温妙妙一张脸吓得惨白：“姐，我……” “妙妙，姐知道你想报仇，姐也想啊，可咱们报仇也要先保护好自己，万万不能做那仇者快，亲者痛的事儿来。” “报仇这事儿还是得慢慢来，最起码等你的身子骨好些，咱们再进京报仇，来，先让姐看看打你哪儿了，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