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发粮食的地方距离江南也已经没有多远了，也就是再赶个两三天的事情，他们到了江南城外。 那流民倒是没有说谎，城外确实有人设了不少粥棚，只是有一处格外的大，那边的人也是最多的。 “你们现在这里候着。”姜擎宇远远的就让车队停下，自己带着姜明月下车往那边走。 “这边的流民状态看起来也都还可以。”他们不像是在路上遇到的那些，除了食物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看到他们这几个面生的人还会好奇得看看。 此时正是吃午饭的时候，粥棚那边围满了人，倒也算很有秩序的。 两人也站在了那些人的身后。 旁边的人对他们两个指指点点，两人也不在意。 “诺，你的粥，拿好了。”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中年人舀起两碗粥递给姜擎宇，他伸手去接。 那人的手却突然顿住了，抬头看着他，笑道：“这位看起来有些面生。” 姜擎宇笑着开口道：“我们父女二人是想着来江南游玩的，先前也没听说这边有灾情，路上碰到了不少流民，食物也分掉了不少。见这边有施粥的地方，便想着来看一看。” 那人看看他身后探出头的姜明月，又看看他，笑道：“江南确实是个好地方，只是你们来的确实不巧了。” “这粥你们端着吃，也谢谢你们能伸出援手去帮助那些流民了。”他看了眼姜擎宇身后的那些流民，眼中带着些怜悯。 “我们也只是尽了微薄之力罢了，谢谢您了。”姜擎宇接过那两碗粥，递了一碗给姜明月。 他还没说话，另一边突然传来了惊呼声。 “宝宝你怎么了？”是一个妇人的声音。 众人循声望去，见是一位母亲正在喂怀中的婴儿吃粥，只是孩子似乎是卡住了什么，脸色已经憋的通红得了。 姜明月脸色微变，下意识得想要将车队中的大夫带过来。 只是脚还没动，便看见那位施粥的人放下手中的瓢就跑了过去，将孩子从妇人的怀中抱了起来。 现在正值灾年，众人都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婴儿的身上倒还稍微好一些，但也有些污渍。 那人似乎一点都不介意，直接将婴儿抱到了自己的怀中，用力颠着孩子，不时得检查着他的情况。 那孩子在吐出了几口粥之后脸色就恢复了，只是那些吐出来的秽物都粘到了那人的身上。 “好了，好好照顾孩子。”他将孩子放到了女人的怀中。 那位母亲那跪在地上给他磕头道谢，便磕便开口道：“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姜明月挑了挑眉，看向姜擎宇，又看向这位穿着十分朴素的官员。 听他们这意思，这就是那位流民口中与灾民同吃同住的大人了。 “快快起来，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事情。”那位大人连忙蹲下要将妇人扶起来。 安抚了一下孩子他才走回来，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倒是让两位见笑了。” “原来是位大人，倒是我们父女二人无礼了。”姜擎宇笑道。 那人挠挠头，道：“也是我对不起他们。” 说着叹了一口气。 “何出此言？” “没什么，二位先去一旁歇着吧，后面还有不少人没端上午膳。” “您不换身衣裳吗？”他的衣服上沾了不少秽物，姜明月问道。 他闻言低头看了看，摇了摇头，道：“这算什么，还是让百姓吃上饭比较重要。” “大人真是个大好人啊。”姜明月听到身后有人在夸赞他，怕引起灾民的不满，便跟姜擎宇走到了一边。 碗中的粥看起来熬得还可以，并不是很稀的那一种，在吃不上饭的时候还能提供这样的食物已经算是很好的了。 “爹爹，这粥看起来还可以啊。”姜明月喝了一口。 碗中就是最简单的白粥，一点味道都没有，姜明月也不觉得有什么。 姜擎宇身居高位，却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适，也浅浅得尝了一口。 “等等看。”他并未直接下结论，仍旧留有余地。 灾民数量虽多，但粥棚设置得数量也不少，很快，所有人的手中都端上了一碗粥。 两人准备将空碗送过去，正好听到有人在说话：“大人，粮仓的粮食都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下次就熬得稀一些吧。”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不行，这已经是最基本的保障了。”是那位大人的声音。 “我府中还有些银钱，你带上去附近的乡镇收一些粮食过来，一定要快。” “大人，您府中的银钱在去年修建水利工程的时候就已经用掉了大半，涝灾刚开始的时候又花了剩下的那些去买粮食，现在府中基本上都已经空了啊，就是夫人和少爷平时都只能喝清粥度日了。”那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只从这些言语中来说，这位大人绝对是个好官。 有人长叹了一口气，想必是那位大人了。 “这样吧，从库房里拿一些礼物，下午你跟我一起再去拜访一下那些乡绅们。” “大人，那些乡绅们现在见到我们都躲着走了，您先前就已经问他们借了不少粮食，现在他们也没有多少了。” 粥棚中传来一声沉闷的击打声，随后就是那人压低了的嗓音：“难道真的一点法子都没有了吗？” “大人，不如减少一些粥棚的设置吧，或是给每个人少分些粥，能喝个半饱就已经很好了。” “灾区的土地和房屋都被毁了大半，休整都还要大家出力气，若是连饭都吃不饱，又怎么能做好修缮的那些工作啊。” 他们像是刻意压低了声音，还是在粥棚后的一间小屋子里说的。 只是外面的百姓也还是听到了一些碎言碎语。 “大人真的太不容易了，要不我们也走了算了，少一个人吃饭也能少让大人烦恼。”有人提议道。 姜明月闻言看向他，便见他虽然衣衫褴褛，头发也乱糟糟的，一眼望去跟那些灾民似乎没有什么区别，但抬手间露出的身躯却很强装，不像是喝了许久清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