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七忧心忡忡地道：“这底下现在这么乱，会不会影响后天入考棚。” 她想要尽快解决这事儿，也是操着这个心。 她不希望任何突发事件影响沈昀赴考。 沈昀朝她伸出手，拉着她站到窗前去。 两人并肩而立，只见下面刚刚还乱做一团的街道，此时已经恢复了平静。 那些闹事的灾民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沈昀刚刚是亲眼看着的，便向苏小七解释道：“官府的人将他们带走了。” 苏小七想到刚刚那一幕，心里微沉。 沈昀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温声道：“娘子莫要操心了。 据我所知，杜大人乃是顾先生门下得意门生，近些年因为受牵连，官运虽然差点，但为人却是极为正直的。 此事他不知便罢，既然已经知晓，便断然没有不管之理。” 这话苏小七信。 要是一个胆小怕事的杜知府，恐怕也养不出杜依依那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闺女。 “娘子，你需得记住一点， 我若进考棚了，你便随杜依依去她家住着。”沈昀虽然嘴上说着对杜知府有信心，但依然还是止不住的担心苏小七会遇到危险。 毕竟他夜里要在贡院里住，要是小七真的出了事，他也是来不及救的。 苏小七没说话，心里有了决定。 翌日，杜依依又来找苏小七。 她倒真是个动作快的。 已经把城南的铺子腾出来了。 只等着苏小七的粮种。 苏小七也早有准备，她特地雇了骡车，驮去了整整十辆骡车近一万斤的量。 铺子不大，整个也就六十来平，划成一半，也就三十来平，好在这铺子是带着后院的。 铺子里摆不下的玉米和土豆可以堆在后院。 海报依然还是由沈昀来制作。 原本苏小七怕影响他考试，想另外找人。但沈昀却道不妨事。 而且做海报这事，他都已经熟门熟路了。 他很懂苏小七的想法。 基本上她只要开一个头，他就知道该怎么打造。 “哎，沈大哥你头真铁，这都马上要进考棚了。 你不说出去寻三五好友提前结交应酬一番，至少也要躲客栈里看看书，抱抱佛脚吧。” 沈昀失笑：“都不必了。” 跟那些学子有甚好联络的？ 他们一天天在酒楼里高谈扩论，引经据典，不过是夸夸其谈罢了。 还不如面前两位女流之辈，还晓得为受灾百姓做些实事。 而他也只不过是贡献自己一份力所能及的力量罢了。 至于临时抱佛脚这事，那就更不需要了。 他读书二十年，四书五经早就滚瓜烂熟。 经典引藏孤本也在顾先生家的书房里看过了。 不过是考试罢了，不必面面俱到。 况且，跟小七呆一块，他觉得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 这让他的状态极为放松。 沈昀看着苏小七温柔一笑。 杜依依马上指着两人摇着手指一副恍然大悟地模样： “哎呀呀，我晓得了，晓得了，你们这，好吧，小七姐姐，你上次说这叫啥虐单身狗吗？” “噗嗤……”杜依依太逗了，苏小七一个没忍住，笑喷了。 然后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她没想到上次在顾家看到玉氏和顾先生恩爱两不疑，随口用了这个词。 被杜依依听到，便教了她，没想到居然被她用来用在自己身上。 也是醉了。 “娘子，看看这处还需要画边框吗？”沈昀适时唤她。 苏小七连忙凑过去看。 不料动作太猛，一不小心凑过头了，额头碰到了他的下巴，痛得她皱紧了眉头。 沈昀连忙替她揉捏两下，在杜依依一声高过一声的“虐单身狗”的欢呼声中，亲了她两下。 苏小七脸颊红通通的，想瞪沈昀却又瞪不起来。 谁让他生得好看，坐在那里，穿着圆领直裰，如笔挺翠竹，极为养眼。 苏小七小声道：“可以了。” 沈昀轻笑一声，将其拿出去贴在了门板上。 很快就吸引来了一群人。 他们便是从潼川县流落到府城的灾民。 “谁认识字？” “我哥认识，他以前考过童生试。” “快来念念。” “别急，我才读完。这上面说给咱们这些潼川来的灾民免费提供粮种……” “傻子喂，不对，啥子，免费，就是不要钱蛮？” “就是就是。不要钱，不过这粮铺东家说了，等到咱们种出来了，要来还粮。” “可以可以噻，他又不是晓得我住到哪哈儿的，我不还他也拿我们莫法吧。”有人开始出馊主意。 但很快他就收获了一大群人的白眼。 “王二麻子，你个狗日的莫得良心。 别个粮铺东家好心好意给我们提供粮种，不收钱，你光一心想到占便宜，你娃实在是有点讨嫌哦。” “哎，我就说说而已蛮。再说了，你说这些咋子，人家只是说说，又没有真的给你们送，瞧把你们得意的。” …… 苏小七站在门前假装看热闹地听着大家议论了好大一波。 终于觉得没啥可听的了，这才开口： “好了，大家海报也都看过了。 现在我请潼川县的村民出来排一下队，如果能够按照一个村一个村的排就最好了。” 围观的人顿时激动了。 甭管自己是不是潼川的，一听有便宜占，那叫一个疯狂，连忙挤进了队伍里。 就算有人大喊着：“喂，你不是我们村的人哦。” “就是就是，你不是的。” 随着他们的吼叫声响起，潼川县各村的队伍里还是混进了很多外地人。 苏小七也不着急，看向沈昀。 先前他们在讨论这件事情时，就预测过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但她与杜依依商量来商量去都没有想到有效的法子。 沈昀才在旁边说他有法子让人占不成这个便宜。 沈昀站起来，就在大家以为这就要开始发粮种的时候。 他不慌不忙地抖开数十张纸条，挥舞着对离他最近的一队人道： “大包梁村是吧，来，你们村十个人一组互相签字画押，确保你们会还粮。” “大王村，签字画押。” “齐心村签字画押。” …… 沈昀一一问过去，村里里正来了的，就让里正负责。 里正不在的就给各个族群的族长负责。 再不行的就给一家之主负责。 最后那些没有村子认领的人就是浑水摸鱼的本地人。 苏小七眨着眼睛，这就，这就给筛出来了。 厉害呀，她朝沈昀比了一个手势。 有人一看情况不妙，立刻起哄。 “切，你们给的粮种种得出东西不哦。 要是也跟县令给的一样，那不是白搭。 咱们白忙一声不说，冬天来了还要忍饥挨饿。” “对对对，咱们种地的，有种子是好事。 但要是种不出来，那不是洗白了。” 苏小七一字一顿地道：“没种出来，免费送。” 她的粮种都种不出东西来，那这个时候也就没啥可种的了。 “这话说得轻巧，我们没有种出来，就算不用还。 但是我们损失的时间和力气哪个来赔。”有人还在纠结。 苏小七正想解释一下，杜依依忍不住了，翻了一个白眼，大声道： “那你可以不领，自愿领取，你要是顾忌那么多，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这话倒是管用，一下子堵住了近一半以上人数的嘴。 白要的不要白不要。 好不容易大家都说服了，但当苏小七让人搬出土豆和玉米后，大家瞬间不淡定了。 只因为这个东西并不是他们认知中的粮食。 他们以为不是麦子就是稻子，要么也是粟米吧。 这玩意儿咋个种哦。 大家又开始闹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