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很大，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城墙包城墙，从最外面的护城河开始，到外围的城墙，中间的瓮城，再到女墙，还有内城墙…… 一共十二个门，每个方向都对应着三个城门。 两道陆门，供行人和车马进入。 一道水门，却是为了方便南来北往的行船。 此时苏小七一行人走的便是南边的保正门。 本来马上就要轮到苏小七的马车过城门，正好来了几匹快马飞奔而来。 为了避让，马车靠着保正门的右边等待着。 快马飞过，便来了一辆马车，恰好一阵风过，苏小七便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原以为跟他分开之后，应该会有很久都不会见面。 毕竟京城很大，数以十万甚至上百万的人在此。 但没想到，京城又很小，这次才刚进城门居然就看到了他。 当然他不是纵马的那个，而是与他们的马车并排而走的一辆红漆刻蝠蚊马车上。 她只瞟了一眼，心头便是颤了一下。 虽然他的穿着打扮不同以往了，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他的皮肤已经白了一些，脸上满是矜贵。 苏小七有些怔怔地看着那辆马车从他们身边驶过，没有任何停顿。 她本来想唤他一声的，被冷风一吹，才想起这不是现代，两辆公交车相向而行，看到熟人了，彼此打开车窗招呼一声。 在外人眼里她身为已婚女子，倾身招呼一个外男，这样做有些不合时宜。 她忍了忍叹息一声，靠在车壁裹紧了身上的披风。 沈昀瞧她一眼，心里微叹，刚刚过去的人影他也看到了。 从内心来说，他并不希望他们再有交集。 可世事难测，有些事情又怎么可能是自己想怎样就怎样的。 “哎，哎，你们坐好，该我们进城了。”外面贺秋磊出声提醒。 马车从南边城门进去，沿着正大街一路前行，又左拐右拐地走了好几条街道。 终于停在了一条看起来比较干净空旷的街道。 “沈兄，嫂子，到了。”顶着寒风坐在车辕上的贺秋磊在外面招呼了一声。 沈昀应了先跳下马车，这才转身伸手过来扶苏小七。 苏小七本身是个利落的，只借了一把力，便跳了下来，看着两道厚重的朱漆木门，门开着，一个门房打扮的中年人立在门前，一脸恭顺。 “本来咱们可以直接开到二门，不过我想着你们是第一回来，应是想要看一看这宅子的布局。 正好我熟，我就带你们游一圈。”贺秋磊笑着道。 沈昀询问地看向苏小七，体贴地问她累不累。 苏小七摇头，她也想看看这价值五千二百两的京城三进宅子是啥样的。 三人一路从雕刻着八仙过海的照壁左边进入。 看过前院，真不是一般的大。 前院有两排厢房，还有一个很大的天井，后面是一排房子。 三间正房，两间耳房，可以用来待客。 再到二进院落，入内便是一个小花园。 穿过之后才是象征着二门的垂花拱门。 因着今日女主人只有苏小七一人，所以倒也没有那么多规矩。 贺秋磊还是前面领着，带着他们一路逛过来。 二进院落有着三个小院子。 一个主院，东西两个跨院。 贺秋磊热情地介绍着：“看看这院子就很不错，主院沈兄和嫂子住着，这两边的跨院以后有了孩子也能分出来，尽够了。 还有一个后院，也有一个很大的院子，后面连着一处裙房，是下人居住的地方。” 一番介绍，苏小七心里大概有数了。 这座宅子的布局的确不错。 而且贺家也时常都有修缮维护。 因而干净整洁，显得十分宜居。 苏小七重点看了主院的浴室。 这是根据原本的净房改造的，里面按照苏小七的意思用大理石铺了，还安排了现做的蹲便器，还有排水沟。 就连沐浴的套装都是齐全的，有花洒，还有喷头。 只不过因为条件和技术所限，没办法做得像现代那样美观，苏小七开了一下阀门，倒也适用。 贺秋磊看到苏小七脸上露出的满意之色，憨憨地笑了，直夸苏小七简直太聪明了。 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净房还可以做成那样的，简直不要太方便了。 改明儿，他回去给自家也设计一个。 “好说好说，我可以告诉你，这应该是大梁朝第一个改造成功的浴室，你可以拥有开发权。”苏小七眯着眼睛半开着玩笑。 “啥子，真的卖吗？”贺秋磊其实还真的动了心。 不用苏小七说，自觉还算见多识广的他也知道在京城，甚至整个大梁都不曾看到过这些设计，他也确实存了心想要靠这个赚一笔。 所以才会当着苏小七的面说起回家自己也改造一个，他在试探苏小七的态度。 相信想要这个图纸的人不在小数，卖给你，不如就一千两银子如何？ 现在他知道了，人家不在乎他怎么样做这门生意，只要给一千两就行。 他当场摸出两千两来，说一千两是买图纸的钱，另外一千两则是贺他们乔迁。 苏小七知道贺秋磊识趣，也知道她这图纸一旦推广出去，会让京城这边的有钱人家里的浴室得到翻天覆地的改变。 所赚的银钱也绝不会只有一二千两，她只是不想在这上面费心思罢了，就由得贺秋磊去折腾。 两人这边瞬息功夫就谈成了一笔交易，一旁的沈昀全程旁观，面色淡漠，看不出情绪，但心里对苏小七却又格外重视了一分。 他的小娘子到底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 贺秋磊又跟他们说起这宅子里原本的下人。 有一个门房，叫秋伯，外院还有一个扫洒的婆子，她是秋伯家的婆娘，人唤秋嫂子。 二进院落大些，便有三个人，两个婆子，一个小丫环。 后院只有一个无儿无女的婆子，负责扫洒。 孟秋磊说他们是随着这宅子卖的，当初因着他们家也没有人来住过，所以里面的下人也没有换过。 他一会儿将人喊过来给他们看看，要是觉得不行，就找人牙子来发卖了出去换一批人进来。 毕竟这么大个宅子，还像以前一样没个人照看着肯定不行。 苏小七看了一圈宅子里留下来的五个人，瞧着都是本分的，她看沈昀没啥意见，便作主留下了。 五人自是千恩万谢地行礼谢过。 转回到二进院落，苏小七看着三间正房，她便要了一间住下了，还有两间她想起了赵氏和老于氏。 贺秋磊也厚着脸皮在前院讨要了一个房间住下。 沈昀由得他去了。 毕竟他是跟着他们一道过来的，而且这宅子明天还要去官府转户头。 晚上，三个人便一起用了饭了，出门在外，也不是什么大家大户的，没那么多繁琐的规矩。 晚上歇息的时候，沈昀突然道：“娘子可曾有把房契地契拿出来看过？” “啊……”苏小七不解。 她只在贺秋磊送给沈昀，交给她保管的当时看过一眼，后面再也没有拿出来看过。 毕竟这玩意儿就是一张纸，要老拿出来看，不得折腾坏了，她自然是将其好生整理放在了空间里保管。 “倒不如看一看。”沈昀意有所指。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苏小七还有什么听不懂的。 她从空间里取了地契房契，轻声道：“咦，不对呀，这上面写的是槐树街的宅子，可我记得今天咱们来的时候，在外面看到的那条巷子是帽儿胡同。” 苏小七凝神：“这，这是货不对版？” 她想着贺秋磊那副白胖憨直的样子，想他挺识趣一人，她有些不敢相信，他会动什么歪脑筋。 不对，她凭什么那么相信贺秋磊，就因为他那副长相？ 不，不至于，有些人长相就是骗人的。 而苏小七也并不见得真正相信过贺秋磊。 甚至她还一直都在告诫自己不要被他的长相所欺骗。 她从头到尾相信的都只是沈昀罢了。 而此时沈昀也不急不躁，却是一脸老神在在：“也不至于，恐怕这是那字画比他想象中的更好用。” 苏小七眨眼睛，想了想又重新拿起房契看了一眼，终于明白：“我好像懂了。” 沈昀笑了，伸手将她纤腰一带，将其揽进怀里，拍着她的肩膀道：“睡吧。” 次日，贺秋磊拾掇一新，主动过来领着两人去顺天府衙门过户，态度那叫一个谦和热情，尤其是对苏小七，就差把她给当成赌神爷给供起来了。 苏小七心道他肯定是去找人琢磨过那张浴室改造的图纸了，大有可为！ 当然可能也有一部分是他擅自换了宅子的原因。 不过因为苏小七昨夜被沈昀点拨过，便很容易就发现了贺秋磊的小动作。 他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用袖子里的另一张房契地契将她先前那张替换了。 她看到了，下意识地打瞧了一眼沈昀，后者将她摇了摇头，这个时候没甚好说的，等到对方想说的时候再说吧！ 反正想在他面前耍花样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