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沉寂后，就是此起彼伏的热烈呼喊。 “啊！” “曼姐太帅了！” “九十八分啊，这回蒋老师没话说了吧。” “想想就爽啊！” ... 这时有人注意到了试卷，指着卷面奇怪道，“这不是月考试卷啊。” 苏曼语调轻松，“不错，她怀疑我提前知道了卷面答案，就给我换了一张卷子。” “我去，这也太变态了。” “她干什么我都不觉得意外。” “真相了，哈哈。” 就在他们吐槽得正欢时，校长室的门又开了。 蒋老师瞪着门外众星捧月的苏曼，脸色阴沉得像是要吃人。 可是现在的学生们已经不怕她了。 苏曼含笑道，“蒋老师，今天开始你就不能再教我们了，一路走好啊。” 听到这个好消息，5班的同学高兴得像是要过年，一个个憋笑告别。 “哎呀蒋老师，你可真是辛苦了。” “蒋老师不送了啊。” “噗。” 蒋老师敢怒不敢言，在一众嘲笑声中，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走了。 看到这一幕，压抑在无数同学心头的大石头一下子就挪开了。 “天呢，我居然有种改革开放了的感觉。” “哈哈，谁不是呢。” “啊！曼姐yyds！” “曼姐，请收下我这个小弟。” “曼姐，今天中午给小弟一个表现的机会。” “滚开滚开，我已经替曼姐在三号窗口预定了糖醋小排。” “那我去饮料档口给曼姐买饮料。” “那我只能买鸡柳了。” 苏曼被这些“狗腿”的学生们逗笑。 就在他们拥簇着苏曼往食堂走时，恰好跟一个低着头的男生擦肩而过。 大家欢欣雀跃，根本没有注意到是谁。但是这个人，哪怕是化成灰苏曼也认识。 - 跟苏曼擦肩而过时，应天把自己的头压得更低，仿佛这样他们就看不到自己。 这一周，他的世界天翻地覆。 他被从自己住了十几年的别墅赶了出来，只能带几件衣服，身上所有的卡都被停了。 他不得已住进了城郊表叔家的小阁楼，狭小的空间里，连窗户都没有，更不要说他之前的那些锦衣玉食。 叔叔对他还顾念了一些叔侄的情分，但是他那个刻薄的婶婶，每天都在念叨他吃白饭，指挥他干这干那。 他负气出走，本想找朋友家借宿。 可他一连走了十几家，打了几十个电话，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收留他。 他也只能灰溜溜地回到叔叔家。 他也想过工作，但走了一圈，他发现，哪怕是从前他瞧不上那种最简单的工作，他都胜任不了。 于是，他只能回到学校，好歹饭卡里还有些钱。 可就这几百块，他也不敢用。他还不知道几时就会被那个婶婶给撵出来，所以他要留着这个钱救命。 眼看到了中午，他没有钱吃饭，但又不想像那些穷人家的孩子一样，在班级里坐着啃馒头。于是他选择出去，像从前他吃不惯学校的饭菜，然后找地方改善伙食一样。 区别在于，从前他是会拉上朋友去，这会儿他只能独自一人坐在学校的小花园，忍着饥饿。 “咕。” 肚子里一声长鸣。 应天不甘地想，要不是应德龙入狱，他完全想不到，他这样的身份，居然还会有吃不上饭的一天。 突然，一瓶水被递到了他的面前。 应天抬起头，苏曼背对着阳光，拿着水对他笑。 “......” 见应天不接，苏曼坐在了长凳的另一端，把那瓶塑料瓶装水放在了两人中间。 应天冷着脸，“你还来做什么，不是有那么多男生围着你转么。” 苏曼笑着摇了摇头，“你还真是无药可救啊。” 应天猛然转头，他看着苏曼的眼神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她给生吞活剥了。 “呵呵，果然，你也是那种拜金的女孩，我家里垮了，没有钱了，你也开始势力了，跟那些背信弃义的小人一样！” 苏曼垂眼望着两人中间的瓶装水，淡淡道，“你觉得，你落得现在这个下场，只是因为自己现在没钱了？” 应天嗤笑，“不然呢？之前跟着我的人数不胜数，每天邀请我去他们家里的人多如牛毛，现在见我们家垮了，一个个地，躲我就跟躲瘟疫似的，不就是因为我没钱了吗！” 苏曼笑了，“那按照你这么说，没钱还交不到朋友了是么？那么多家境普通的孩子，他们又是怎么交到朋友的？” 应天怔了下，皱眉道，“你想说什么？” “你有用心交过朋友么？那些跟在你身边的人，你尊重过他们吗？换句话说，你用正眼看过他们吗？” 即便是到了现在这个境遇，应天的模样仍然骄傲，“以我应家当年的地位，他们配么？” “是了。” 苏曼嘴边扬起一抹讽刺的弧度，“你从来就没有把他们当过朋友，你用利益吸引他们，用权势压倒他们。那现在你压制他们的东西没有了，怎么还怪他们背信弃义呢？” “......” 应天沉默了。 苏曼继续道，“比如我，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想跟我在一起，但是你有尊重过我吗？你从来不在意我想什么，也不在意我喜不喜欢你。你甚至瞧不起我的出身，我的学业。你觉得，这样的喜欢，会有人想接受吗？” 刚刚还能听进去几分的应天突然拔高音调，“原本你跟我在一起就是高攀，你能被我喜欢，是我对你的恩赐！” 苏曼无语了。 她不想再跟这样冥顽不灵的人废话，她从椅子上起身，冷淡道，“但是我不喜欢你，我看到你就恶心，要不是怕你伤害我跟我的朋友，我一眼都不想看到你。” 应天被激怒，他破口大骂，“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连爹妈都不要你，外面长得漂亮的，比你好的有的是，你以为我稀罕你吗？” “......” 苏曼没有理会已经接近崩溃的应天，转身就走。 见苏曼真要离开，应天慌了，他伸手去拉苏曼，活像是拉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尹曼我是真的喜欢你，你别走，你要是走了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你别走，我求你了。” 苏曼看着现在的应天，就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尹曼。 地牢里，尹曼苦苦哀求应天放过自己，应天却冷冰冰道，能被我喜欢，是你的福气。 想到这，苏曼一根一根地掰开了应天攥着自己的手指，毫不犹豫地离开。 - 背后，应天咒骂天咒骂地，接近于癫狂。 发泄完后，他颓然地坐在了地上，完全不顾自己身上沾了多少的尘土。 他突然想起他第一次见到尹曼时的场景。 她身上穿着的T恤领子已经洗得松垮，梳着马尾，脸上还有没消下去的潮红。 她急切地跟考场老师解释，自己是来送准考证的，仿佛那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但她不知道的是，就算是没有那个准考证，他应天想进的地方，也一定进得去。 可是她焦急关切的眼睛，却跟他记忆中的母亲重合。 小时候他发了烧，母亲也是这样看着他。 只是这样的神情他只看过寥寥几次，他妈妈就因为受不了爸爸的强势跟他离婚了。 她移民去了国外，有了新的家庭跟孩子。 看到尹曼，让他回忆起了那久违的温暖。 她们的眼睛，真的太像了... 扭头，那瓶被他嫌弃的瓶装水静静地立在长凳上，里面的液体，清透纯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