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 一个梳着寸头，光着膀子的男人拽着女人的头发怒骂。 “白眼狼，你们娘俩都是白眼狼。老子当初连媳妇都没娶过就过来给你养女儿，你他妈这么对老子。” “......” “赶紧给那个死丫头打电话，要是今天要不来钱，老子就打死你！” 可不管他怎么骂，女人都是默默流泪，一言不发。 男人愈发生气，正要再扇她一巴掌时，门铃响了。 “叮咚。” ... “爸妈开门啊，我回来了。” 王守才一听苏曼的声音来了精神，丢下陈玉就过去开门。 防盗门打开，苏曼见到了王守才。 他长了一脸凶相，光着的上身散发着汗臭味，底下穿了一条肥大的短裤，整个人看上去邋里邋遢的。 此刻他正打量着苏曼的包，似乎是在想这里面能不能放得下十万现金。 苏曼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微笑道，“爸，我刚刚实在是不该问三问四，钱我给你带来了，就在我包里。” 一听这话，王守才心里踏实了，脸上也有了笑模样，“算你丫头没有忘本，进来吧。” 苏曼刚一进屋就看见了陈玉，她穿着一件洗得松垮的针织衫，整个人瘦得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 那张明显比同龄人苍老的脸上，眼眶青紫，半边脸涨起，散发着油亮的光。 “妈你怎么了。” “我...” 陈玉刚开口就被王守才瞪了一眼，她唯唯诺诺道，“妈妈刚刚磕了一下，不要紧，你先坐下吃点水果，我去给你做饭。” “别墨迹了，赶紧去烧饭，等下我还要出去。”王守才瘫在沙发上，翘着的二郎腿晃来晃去。 苏曼看着厌恶，丢下一句，“我去厨房帮忙”就去找陈玉了。 厨房 陈玉正在切菜，时不时用袖口蹭着眼睛。 看她那连衣服都罩不住的蝴蝶骨，苏曼的眉间越锁越紧，“妈。” 陈玉受惊一般回头，看到是苏曼才稍微放松些，“厨房脏，你别进来，去沙发上看电视，妈妈给你做排骨吃。” 苏曼没有回答，她瞥了一眼客厅，王守才鼓捣着电话，估计又是在约哪个牌友。 她关上了厨房的门，压低声音道，“他又打你了是不是。” 陈玉眼神躲闪，“没，没有，是我自己不小心撞的。” “妈。”苏曼的口气变得严肃，“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爸一直打你，难道你就要这样一直忍下去吗？” 陈玉叹了一口气，“你爸爸他脾气虽然急了点，但他已经改很多了，自打我们搬到江城来，他已经很久没打过我了。他只是昨天输得狠了，不是故意的。” 苏曼还要再说，却被陈玉打断，“曼曼，我知道你是为了妈妈好。但是当初你爸爸同意了结扎，只要你一个孩子，现在他一把岁数，难道你想让我抛弃他吗？” “......” 苏曼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无力。 欠债这种事，如果是欠了钱，不管是多少钱，总有还完的一天。 但若是欠了人情债，哪怕你还一辈子，心里总要有愧。 ... 当年陈玉改嫁后，终于不用再为生计发愁，可她还是惶恐不安。 王守才虽有把子力气，但若是养两个孩子还是有点太勉强了，所以陈玉哪怕知道这样做不对，还是偷偷买了避孕药，生怕自己怀孕之后，会让周曼的处境变得艰难。 纸是包不住火的，她没吃完的药被王守才发现了。 面对王守才的质问，她只能实话实说。 她本以为王守才会大发雷霆，已经做好了承受他怒火的准备，但令她没想到的是王守才居然理解了她的做法，并主动去医院结扎。 打那以后，陈玉就告诉自己，这一辈子，无论怎样，她都不会跟王守才离婚。 听到这，苏曼愈发无奈。 她试图跟陈玉讲道理，“妈，如果你觉得亏欠了爸，那我会每个月都支付他赡养费的，这个房子也可以给他，但你能不能...” “曼曼。” 陈玉停下了切菜的刀，垂着头，碎发遮住了她的眼神，“别管妈妈的事情了，好吗？” 苏曼听出了她话中的脆弱祈求，只得先按下不提。 - 饭菜好了之后，苏曼跟陈玉一起把菜端上了桌。 王守才二话不说就坐下开吃，还把肉菜都挪到了自己的面前。 陈玉只吃了些青菜，把余数不多的排骨夹了一块到苏曼碗里，“曼曼，你拍戏辛苦，多吃一点。” “哼。” 王守才发出不屑的鼻音，“拍戏有什么辛苦的，不就是对着镜头念念台词。早些年我为了养活你们娘俩，干活，跑出租，哪个不比她辛苦。” “是，是。” 陈玉尴尬地止住了话头不敢再说，只能默默地帮苏曼夹菜。 等王守才吃完，碗一撂就冲苏曼伸手要钱，“把钱给我。” “......” 苏曼先咽下了口里的米饭，要不然真没准会被气得噎过去。 虽然她可以像从前那样把王守才一通怼，但那样一来，吃亏的还是陈玉。 所以在她扭转陈玉的思想之前，她不能跟王守才硬碰硬。 苏曼想了想道，“我银行卡没钱了，用微信转给你吧。” “行吧。”王守才表情勉强。 “转好了。” 王守才迫不及待地打开一看，立刻嚷嚷起来，“怎么只有五万！” 苏曼语气平静，“微信一天最高只能转五万，而且我手里也没有那么多钱了。” 眼看王守才又要发火，苏曼补了一句，“我最近要参演一部大制作，片酬怎么也会有几十万，到时候我都交给你。” 话音刚落，陈玉瞪大了眼睛。 也难怪她这样惊讶，从前周曼只是个小演员，演的也都是配角，一部戏怎么也赚不上几十万。 王守才听到这个好消息喜笑颜开，“好好好，算老子没白养活你，那我就先拿着这五万，等着你赚了几十万再给我啊。” 苏曼笑容不变，“当然，我会把钱都给您的。” ... 许是知道了自己马上就有大钱进账心情大好，王守才出门的时候嘴里还哼着小曲。 然而家门刚一关上，陈玉就着急了，“曼曼，你为什么要跟你爸爸说你赚那么多钱啊，你也不是不知道，他一拿了钱就去赌，你把赚的钱都给他，你...” 陈玉又是急又是担心，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苏曼却淡定得很，她一本正经道，“妈，我觉得你刚刚说得很对，你说我们欠了爸爸，要还债，那我有了钱怎么能不拿去孝敬爸爸呢？妈妈你别说了，以后拿了片酬，我都会给爸爸的。” “不行的，我不允许你这样做。”陈玉苍白的面皮涨红，“这是妈妈的事，你要是跟妈妈一样，你这一辈子就毁了，妈妈怎么能看你吃苦！” “妈。” 苏曼幽幽唤了一声，“你现在的感受，就是我的感受。” 陈玉语塞。 苏曼起身，她端起叠在一起的饭碗，“你是为了我才欠下这个人情债的，所以，理应由我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