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向英前脚刚走，后脚原本剑拔弩张的两人就都坐回了饭桌，跟没事儿人一样继续吃饭。 苏曼给凤君夹了块五花肉，“辛苦你了，还要陪我演戏。” 凤君矜持地把乱了的鬓角掖到了耳后，“陛下严重了，陛下也只是想一碗水端平。” 苏曼扬眉，“你今日怎的这么善解人意？” “我爹说了，温柔的男人，是最美的。” 苏曼：“......” 我那老丈人，请停止你那些无用的教学。 - 从凤栖宫出来时，苏曼一脸怒气，径直回到了勤政殿。 弄霜看苏曼这样，有些奇怪，“陛下这是怎么了？” 舞夏小声道，“今天陛下跟凤君殿下吵起来了，发了好大的火。” 弄霜若有所思，正当她还想再问些什么时，殿内突然响起苏曼的声音，“来人！” “哎呀，姐姐我不跟你说了，我先进去伺候了。”说罢，舞夏便急急忙忙地走了。 殿内 舞夏把茶水端到苏曼手边，“陛下您请用。” 苏曼端起茶杯，茶杯盖打开的缝隙里热气涌出，带出阵阵茶香。 “告诉她了么。” “告诉了。” 舞夏垂着头，嘴唇动的幅度极小。她往外看了一眼，复又低下头小声道，“翠娥的来历奴婢已经查到了，她是两年前进地宫，开始在浣衣局呆过一段时间，后来便调到勤政殿伺候了。” 浣衣局... 苏曼终于明白了他们是如何在戒备森严的宫里，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消息传递出去的了。 第一环便是弄霜，她日日跟在苏曼身边，很容易便掌握了苏曼的一举一动。 而这第二环，便是翠娥，她是个粗使丫鬟，性子胆小不起眼，没人会注意到她。 至于她又是怎么把消息送出宫的，跟她那件衣服有关。 今日苏曼是临时发难的，不管是弄霜还是翠娥都不知情，而弄霜拿出来的衣服上确实是沾有血迹。 开始她还以为是巧合，不过现在看来，这其实就是第三环。 宫人的衣物都是交给浣衣局洗涤，翠娥拿到书信之后就把信藏在衣服里，然后送到浣衣局，随着那些破损或是洗不出来的衣物被运到了宫外。 这法子不仅不显眼，并且没人会注意一件脏衣服的去向，这样一来，他们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消息传递出去。 同样，若是宫外有消息传进来，也可以用这个法子，借着洗好的衣物再送回来。 如此追根溯源，那么接下来就好办了。 苏曼吩咐舞夏去查送往宫外的衣物都要经手哪些人，打算来个守株待兔。 - 正说着，有雁归殿的宫人来报，说狄子啸不好了。 来报信的是个脸生的宫使，看他面黄肌瘦的，就知道雁归殿的日子并不好过。 苏曼问道，“你好好说，什么叫不好了。” “回陛下的话，狄侍君昨夜里突然发起了高烧，今天晨起又呕吐不止，这会儿怕是要不好了。” 苏曼挑眉，“没请太医么。” “请了，只是今天当值的两个太医都被季侧君请去了，剩下的太医是陛下御用，所以...” 虽然他没有说完，但是苏曼也清楚其中的门道，她想了想道，“你去太医院请太医，舞夏，随我去雁归殿看看。” ... 雁归殿 若说上回来这只是略显清冷，现在可谓是萧条至极。 偌大的宫殿里，居然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苏曼叫舞夏在外面等着太医，独自一人踏入了殿内。 刚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子霉味。 源头是桌上的残羹剩菜，一碟馒头，一盘青菜。 那菜叶子黄就不说了，还散发着阵阵霉味儿。那馒头上也黑黑黄黄，不知是脏了还是坏了，看得苏曼皱紧了眉头。 这样的吃食，就算是下人都不至于如此。 忽地想起曾经帝曼为了讨狄子啸欢心，不远万里请来了班图的厨师。 不仅如此，不管哪个地方来了贡品都是先送来给狄子啸尝鲜，就这样，狄子啸也是时常挑三拣四，让御膳房换着花样给他送吃食，当真是今非昔比。 “咳咳咳...” 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从内殿响起，那声音，撕心裂肺惨烈至极。 苏曼迈入内殿，狄子啸正伏在床上剧烈地咳嗽，他的大半个身子都探出了床铺，背后的蝴蝶骨凸出，整个人蓬头垢面。 他没有注意到苏曼，而是对着几步之外的药碗伸手。 只是他太过虚弱，就连想下床都十分艰难。 “咚” 一声闷响，他摔到了地上。 但他已经顾不得了，他一边咳嗽一边朝着桌子爬去。 他够着桌边想借力站起，努力了半天也没能起身。 就在这时，一只带着金环的手拿起了药碗，递给了他。 狄子啸甚至没有说一句，接过药碗，吨吨吨地喝下。 中间喝得太急，还呛到了自己，咳了好一会儿才停下。 “扶，扶我回去。” 就这么短短几个字，狄子啸愣是喘了好几口气才说完。 见对方久不接话，狄子啸费力地仰起头。 他头晕眼花，眼前的人慢慢从模糊变得清晰。待他看清来者是谁时，他一愣，“陛下？” “嗯，我来看看你。”苏曼语调平静。 她以为狄子啸会指责她，或是像以前一样，强撑着架子。 但另她没想到的是，狄子啸居然抓住了她的衣摆，“陛下，求您救救我，我不想死。” 短暂的讶异后，苏曼故作不解，“救你？并没有人要杀你啊。” “不，他要杀我，陛下求您，救我。” “你说的，是向英？” “......” 狄子啸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一看便是有所顾虑。 苏曼见状，淡淡道，“我会告诉向英，让他不要再为难你。你先歇着，我还有国事处理，就不陪你了。” 说罢，她作势要走。 狄子啸急了，他知道，若是苏曼此时走了，他最后的希望也就没有了。 想到这，他一咬牙道，“我说的不是季向英，是子异。” “子异？” 苏曼语调狐疑，“他跟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你？” “他...” 正当狄子啸想着要如何说才不会暴露自己的计划时，苏曼突然冷下了脸，“我今日肯来看你，是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如果你利用我的同情心，想要随意攀诬旁人，别怪我不念旧情。” “陛下，我没有，真的是子异想要杀我。” 事已至此，狄子啸只能将事情和盘托出，“其实子异，是我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