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其实苏曼跑开后并没有回寝室，而是借着夜色的隐蔽从另一个方向绕了回来。 她躲在角落看着丁高轩时而捶胸顿足，时而望月长叹，就差搭个桌喝几杯了。 看到这一幕苏曼的内心可以说是古井无波，甚至想催促他早点睡，因为她还有下一场派对。 好在丁高轩并没有一个人在野草地里过夜的癖好，不大一会儿就离开了这里。 此刻，时间接近午夜十二点。苏曼并没有从阴影处出来，而是把自己的身形藏得更深。 她站的地方刚好是个风口，“呜呜”的风声在耳边环绕，野草柔软的身体随风扭动，妖娆又诡异。 时间无声地流逝，当苏曼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放鸽子时，一个瘦长的影子终于出现了。 苏曼没马上出去，而是观察了一圈，确定没有其他人，她才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你迟到了。”苏曼率先开口。 男人刚想说话，就是一阵咳嗽，“咳咳咳...” 他的胸膛一起一伏，屈起的手指挡在唇边努力压制着。 苏曼全程皱眉，“你生病了？为什么不去看病。” 男人摆了摆手，等他找回自己的声音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不要再查下去了。” 苏曼装傻，“查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男人没有戳穿她，他的脸上尽是疲态，“这里的水比你想象中的深很多，你只是个学生，不要把自己的未来搭进去。” 听他这样讲，苏曼知道他没有完全站在她的对立面，也不再打太极，直言道，“就是因为不想被淹死，所以我才要知道，水里究竟有什么。” “你是丁高轩的女朋友，暂时还不会被送走，可如果你再查下去，丁高轩也保不住你。” “你知道他们被送到哪里了？”苏曼追问。 男人不接话，月光没照亮他的眼底，苏曼只看到漆黑一片。 “等到新的一批学生进来了，你们就可以回家了。到时候就把这当成是一场梦，醒了就算了。” “......” 苏曼若有所思。 从她在档案室里偷听到的来看，学校只会选一部分学生，如果依照他说的，剩下的这些，就会在新一批学员进来的时候遣返回去。 而他的意思，就是让苏曼在丁高轩的庇护下当缩头乌龟，老老实实地等着毕业。 然而苏曼要是能这么听话，她也就不是苏曼了。她定定地看着男人的眼睛，一字一顿，“如果我拒绝呢。” 虽然男人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但苏曼却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 “听话，不要闹了。” 男人嗓音沉静，明明是安抚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没有半分起伏。 苏曼眼珠一转，垂下了头轻声道，“可是我真的很担心我的朋友小金，我答应她不会跟她分开，我不能食言。” 她仰起头，可怜兮兮道，“你能帮帮我吗？我保证只要见到小金，我就乖乖听话。” 面对她的示弱，男人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淡淡地丢下了一句，“我不是不谙世事的年轻男孩，你这招对我没用。” 苏曼哽住，成年人还真是不可爱，没用就没用，还非要把实话说出来。 既然软得不行，苏曼收起了楚楚可怜脸，抱着手臂绕着男人踱步，她斜着眼打量着他，上挑的眼尾里藏着与同龄人不符的机敏聪慧。 这样翻脸如翻书的苏曼反倒引起了男人的兴趣，似是想看看她到底有几斤几两。 “你三番两次地帮我，是因为当时在小黑屋里的那瓶水？”苏曼轻冷不防道。 男人没回答，苏曼只当他是默认，她不疾不徐道，“你明明是学校的管理者，却跟学生一起被关进了小黑屋，看来，你在这的日子也不是很舒服啊。” “激将？”男人有些无奈，“你是想让我帮你是么。” “不是帮我，是帮那些被你们毁掉一生的年轻学生们。”苏曼的声音透露着冷意。 男人没想到苏曼会说得这么直白，他沉默片刻才道，“你到底知道多少。” “比你想象中的多。” 视线交汇，苏曼没有半分退缩。她在赌，赌他良心未泯。 半晌，男人松口，“我叫陆鸣。” “你是这里的老师？” “嗯。” “所以那些学生到底被送到哪里了？”苏曼表情严肃。 “学校的合作对象很多。” 陆鸣仍有顾虑，给出的答案也很模糊。 好不容易有了突破口，苏曼自然不肯放过，她追问道，“他们是被卖了吗？” 陆鸣摇了摇头，“买卖这种手段太低劣了，他们会用另外一种方式，让他们无法离开。” “另外一种方式...” 正当苏曼想详细问问时，陆鸣腰间突然闪烁了下红灯。 天色太晚，苏曼也看不清到底是电话还是对讲机。陆鸣发现后立刻道，“我该回去了。” 苏曼知道陆鸣在这所学校也是身不由己，她也没强求，试探道，“下回我要怎么找你？” “每隔两天的12点，如果你能出来，我就在这等你。” “好。” 离开前，陆鸣多说了一句，“丁高轩的爸爸是这家学校的校长，如果你遇到了什么危险，可以让丁高轩救你。” “......” 丁高轩的爸爸就是校长？ 陆鸣走后，苏曼还没有从震惊中回神。 怪不得，怪不得丁高轩可以自由出入这所学校，怪不得主任一听她是丁高轩的女朋友就怕得要死。 原来是这样，居然是这样。 之前她只以为丁高轩是因为家里的权势，没想到他的后台远比她以为的复杂得多。 既然是这样，丁高轩对于他爸爸的所作所为又知道多少... - 翌日晨起集合时，黄梅又给三个学生发放了毕业证。 这三个名字，刚好都是昨天苏曼在档案室里听到的。 看着他们高兴的样子，苏曼心头沉甸甸的，就连吃早饭都吃不下去。 “宋曼？” 坐在她对面的佳佳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我跟你说话你听见了吗？” “哦，我刚走神了，怎么了？”苏曼道。 佳佳冲着她身后努嘴，“我说，丁少一直在看你呢。” 苏曼侧头，隔着一张桌子的丁高轩正对着她欲言又止。 因为丁高轩昨晚的所作所为，苏曼今天刻意躲着丁高轩，让他误以为她还在生气。 苏曼这么做也是有理由的，她要趁着这个机会，看一看丁高轩对于这所学校到底知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