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衡在书房看书，听宝来说祁慧娘带着三丫来看狗儿，突然感觉书房里热得坐不住，放下书卷出门散步，不知不觉就散到了门口。 祁慧娘关心了几句狗儿的日常，一抬头突然看到裴衡不远不近的站在树下，连忙上前问好。 “好久没来给裴大人请安，大人一向可好？我过来看看狗儿，顺便给他送几件衣服。还想向大人请教一下童生试的事。” 裴衡淡淡说道：“嗯，既然如此便来书房说话吧。”说完也不管祁慧娘做何反应，转身先回书房去了。 祁慧娘和裴衡在书房说话，狗儿带着三丫在门前看花，说他们兄妹两个的悄悄话。 “裴大人，我想问问童生试，狗儿有几分把握。”祁慧娘往裴衡身边凑近些，低声问道，“狗儿还小，我也没有多急切，但是能考中自然是好的。” 裴衡能理解考生家长的心情，也没瞒着她：“狗儿天赋还是有一些的，只是性子有点浮躁，只怕还要磨炼几年。” 意思是说这次没希望了？祁慧娘忍不住失望，京城贵女十三、四岁就要说亲，她的敏姐儿已经快满十岁了，只剩下三、四年的功夫，狗儿却连童生试都还没考过。 听裴衡的意思，接下来的秀才、进士只怕也不会太顺利。 裴衡自然不知道祁慧娘心中所想，想了想安慰她：“读书明理最重要，一味逼着孩子读书，反而容易让孩子感到厌烦，书就更读不好了。” 祁慧娘深吸一口，告诉自已急不得，笑着向裴衡道谢：“不管狗儿将来能考到哪一步，都要谢谢大人的恩情，没有大人，只怕狗儿连摸书本的机会都没有。” 这话不完全是客气，如果不是裴衡大力推广官学，很多普通人家都不会生出送孩子读书的想法。 裴衡觉得这都是自已应该做的，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又想不出来还能聊些什么，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祁慧娘不敢多打扰裴衡，把带来的礼物留下一份，带着其他的送去给另外几位先生，之后就离开了官学。 想着顺便去看看脚店老板娘，让陈飞掉转了方向，下车的时候正好遇见王根生从脚店出来，手上提着个油纸包。 祁慧娘一身男装，又坐着马车，王根生没认出她来，祁慧娘也没跟他打招呼，见过老板娘互相问候几句，便向她打听，“刚才进门的时候遇见一个男人，瞧着有些眼熟，忘了在哪里见过。” “他呀，是祁秀才家的上门女婿，倒是挺和气的一个人，听说他娘子又怀了身子，想我家这口羊肉吃，隔三差五他便来买些回去。” 往祁慧娘跟前儿凑近些，低声说道：“你不认识王根生，大概也不认识他家娘子吧？哎哟哟，厉害着呢。 前些日子她婆婆背了一些野菜来看孙子，她硬是拦着不让见，过后连野菜也扔了出来。 她婆婆是抹着眼泪走的，看着真是可怜，可见家里如何穷得吃不上饭，也不能让儿子去别人家受气。” 祁慧娘觉得祁妍娘这事做的太不聪明了，不管王根生是不是入赘的，当初入赘时又有没有说过断亲的话，但是血脉亲情总是难以割舍的。 即便王根生对自已的爹娘有怨，总也是要面子的。祁慧娘这样做无疑是在当众打他的脸，他如何忍得？ 再说王家显然也不是省油的灯，不然这种事关起门来的事，怎么会闹得人尽皆知？只怕祁慧娘的婆婆就是故意败坏她名声呢。 不过之前两次去祁家求助，祁家都是坚决要跟她断亲的态度，“祁慧娘”的记忆里，从小也没感受到几分血脉亲情，她又何必替祁家操心？ “我前些日子去高仓县给大嫂和两个孩子买了些小玩意儿，不值什么钱，大嫂快看看。” 祁慧娘打开包袱，拿出里面给老板娘一家买的小礼物，把祁家的话题给掩过去了。 回家的时候门口停着一辆马车，是金牡丹又来看三丫了，这回她倒是没再像之前那次穿金戴银的，看着反而顺眼很多。 三丫已经知道眼前之人是她的亲娘，也知道亲娘是来带她走的，紧紧依在祁慧娘腿边，也不肯跟金牡丹说话。 祁慧娘抱起三丫，让着金牡丹进了院子，金牡丹带来的小伙计大包小包的抱进来许多东西。 “你这是干什么，家里并不缺这些。”祁慧娘搬了两把凳子放在屋檐下，示意金牡丹坐下说话。“你想来看三丫来便是了，我也不会拦着你，但是这些东西你还是带回去吧，我是不会收的。” “知道你们不缺什么，只是我的一片心意罢了。”金牡丹嘴上跟祁慧娘说着话，目光却流连在三丫身上片刻不舍得离开。“都是些日常用的小东西，不值什么钱，只是想着有许多事一直想做却不能做，就忍不住想做些弥补。” 祁慧娘轻声哄着三丫：“你不是说想跟小虎一起玩？这会儿他应该吃过饭了，去吧，别走远了。” 三丫看也不看金牡丹一眼，带着小黄跑出院子。 祁慧娘这才正色对金牡丹说道：“上回你的话三丫听见了，她不愿意跟你离开。” “我猜着了，三丫今天一句话都不肯跟我说了呢。”金牡丹轻轻笑了笑，眼中泛起水光，“你上回说的话我回去想了很久，当初的确是我错了，我日子再艰难总能熬过去，或者讨好冯二栓，哄着他替我在冯家人面前说几句好话也不是不可能。 我却就那样把三丫扔下了，实在不配做她的娘。 如今我也想好了，之前做错了，以后努力弥补呗，至于她愿不愿跟我走，愿不愿意认我这个娘，我也不强求了。” 祁慧娘不是铁石心肠，听她说得情真，语气也不禁软了下来，“你能想开就好，我说过了，你什么时候想见三丫，我也不会拦着。 只是你如今有了新家，也不能只顾着弥补三丫，跟家里闹得不愉快，三丫这边你只管放心，我总不会亏待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