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多字的奏折，皇帝足足看了半个时辰。 御书房里面安静极了。 高公公如老僧入定一般，眯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 跪在地上的祁王，额头上开始渗出冷汗。 “祁王兄，这奏折是沈千写的？” “朕不是交代过，不许他再管朝廷的任何事情，他不过是一介布衣么？可是，他似乎根本不把朕的话放在心上呀。” 皇帝没有先说奏折上面的事情，而是先给沈千定了抗旨不尊的罪名。 “陛下，这奏折确实是沈千写的，臣弟念在他忧国忧君的份上，这才……” 祁王额头上的冷汗更多了。 如果皇帝直接暴怒，事情反而好办。 可是，谁能想到，皇帝居然这么冷静。 “祁王兄，你是怎么看待这份奏折的？” 皇帝不等祁王将后面的话说完，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他反而询问祁王的意思。 “陛下，奏折里面写的这些东西，微臣是不信的，不过，对于昌明王所为，坊间早有传闻，今又得到沈少阳的奏折，臣弟诚惶诚恐，不敢妄下结论，还请陛下定夺。” 要不是昨晚沈千反复提醒，祁王今日的对答肯定是站在沈千的立场上。 但是，有了沈千的提醒，祁王说出来的话，就显得不偏不倚。 “祁王兄，你倒是说了一句四平八稳的话，等朕裁决，那朕要你们这帮王公大臣何用。” 皇帝突然发难，重重的将手中奏折摔在面前的几案上。 “臣弟无能，望陛下受罪。” 祁王汗如雨下，连忙将脑袋磕在地上，不敢再抬头。 “你无能，不会吧，你都敢替沈千给朕上这样的折子了，还叫无能？” “沈千呢？他人在哪里？他为何不亲自给朕上折子？” 皇帝有些咆哮了。 “启禀陛下，沈千一早上便在宫门口等候。”高公公连忙答复。 “好呀，看来，他早有准备，丢出这样一份折子，他想装作没事人一样？休想，让他给朕滚进来。” 皇帝陛下有些不耐烦了。 “诺！” 高公公应了一声，连忙去宣。 皇帝的口谕，他要亲自传到沈千，顺便将里面的情形，跟沈千透漏一点。 毕竟沈千对高公公不错。 “高公公，你年事已高，这点跑腿的小事，让手下的奴才去干就行了，别什么事都要自己跑。” 不等高公公出御书房的门，皇帝又发话了。 高公公脸上的肌肉跳动一下。 然后朝着皇帝拱拱手，“谢陛下体谅。” 说完以后，又老老实实站回到原来的位置。 不大一会儿工夫，沈千在一名小太监的带领下，急匆匆来到了御书房。 一看到皇帝，沈千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草民沈千参见陛下。” 说着这话，沈千还郑重的向皇帝扣了一个头。 “沈千，朕要是没记错的话，这似乎是你第一次向朕行如此大礼，朕还真有些不敢当。” 皇帝冷笑一声。 “草民沈千自知这次闯下大祸，祈求陛下开恩，饶草民一命。” 沈千显得非常平静。 “沈千，你还知道自己闯下大祸呀？哼，那你说吧，该怎么办？你让朕怎么办？” “问题是你沈千抛出来的，你总要给个解决的办法吧？” 看着沈千一脸冷静，皇帝更加暴怒。 这小子分明就是什么都想到了，他是故意给自己弄了一道难题呀。 皇帝可不是来帮你解决难题的。 既然题目出来了，你总是要给一个答案吧？ “陛下，草民知道自己闯下大祸了，可是奏折上面写的一桩桩一件件都是真的，昌明王就算是死一万次，也不足惜。” 沈千越说越气愤，越说声音越大。 这让跪在一旁的祁王，以及站在皇帝身后的高公公 ，心惊肉跳。 “哼。” 皇帝冷哼一声。 “沈千，你是不是觉得全天下就你一个人聪明？你以为朕不知道这些事？” 皇帝也暴怒了。 “陛下，难道这些事情你都知道？” 沈千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皇帝。 “呵呵，你觉得呢你以为朕是聋子还是瞎子？你以为朕不想拿下昌明王？” 皇帝还是冷笑。 “陛下，你既然知道昌明王诸多恶性，那为什么……” 沈千脸上的疑惑更加浓了。 “为什么不对昌明王下手是么？” “大夏朝刚刚经历一场旱灾，很多地方颗粒无收。” “边境更是连年战乱，那些边陲小国，对我大夏虎视眈眈。” “你告诉朕，这个时候，要是昌明王突然对王师发难，又该如何？” 皇帝一口气说了很多，直盯盯的看着沈千。 这次皇帝倒是没有咆哮，而是说的真诚。 祁王头上的冷汗更多了，沈千也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他想过很多种情况，可是，唯独这种情况，他没有想过。 他实在没有想过，皇帝的心中装着这么多的事情，也有这么多的无奈。 “陛下，你说的这么多理由，也确实如此，可是，一味的忍让，真的能换来昌明王和北国的安宁么？” “难道昌明王这些年不是在皇帝的忍让中，一步步壮大起来的？” 沈千虽然知道皇帝心中有很多的无奈，可是，他觉得，这些都不是他应该逃避的理由。 想起昌明王做的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哪一件不是对百姓、对社稷的伤害？ “沈千，你究竟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说朕是昏君，这一切都是朕之过？” 皇帝突然暴怒，直接从龙椅上弹了起来。 身后的高公公连忙跪在地上，他伺候皇帝多年，从来没有见过皇帝有过这样。 “草民并无此意。” 沈千一个脑袋重重的扣在地上。 “你没有此意？那你究竟是什么意思？真今天给你时间，让你仔细说说。” 皇帝努力压制心中的怒火。 能够对沈千如此容忍，已经到了皇帝忍耐的极限。 要不是沈千的话，皇帝估计杀人的心思都有了，他还是看在沈千算是一个人才的份上，再加上这份奏折写的确实也是实情。 所以，皇帝这才没有动杀心。 不过，这并不代表着皇帝可以无底线的忍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