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田 秦月夕出门的时候，月亮还高挂在天上，星光已然黯淡得肉眼难以分辩，仅有几颗极亮的，却也离着月亮极远。 如今白日里的时间越来越短，本来秦月夕每日起身的时候天色就还未全亮如今更是如同深夜一般，让人有些难辨晨昏。 不过整个村子却已经苏醒过来，今天是顾家秋收的第一天，人人都想好好表现，好给秦月夕留个好印象，最好来年、后面的每次秋收也都固定了让他们来帮忙才好。 秦月夕没有跟顾氏夫妇和青青一起用早饭，而是让青雅帮她从厨房里拿了一份匆匆吃了，就换好男装往田地里去了。 按说她身为主家是不需要到场的，可是她从来没有看过秋收的场景，尤其那原本贫瘠的土地是她一点一点浇了灵泉水改造过的，也有她播下的粮种，这份收获的快感自然是应该细细体会的。 她身边依旧是青雅跟着，如今若不是偶尔看她写字还能想起这曾是位翰林千金，秦月夕都几乎要忘了她的身份了。 青雅并没有如她所想那般拎不清身份，反而是她对自己新的身份适应得很好。 而且她也确实是个伶俐能干的，性子又稳，秦月夕已经渐渐倚重了她，从以往时时想着将她从身边打发走，到现在不管去哪儿做什么都要带着她。 “少夫人，您走得急，这男装还是单薄了些，我给您拿了件披风，您给披上吧。” 青雅稍稍晚来一步，手里拿着一件厚披风，微微一抖展开，就准备给秦月夕披上。 “不用了吧，我也不觉得冷，再说披上这东西实在是有些行动不便。” 秦月夕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却也没有闪躲，而是任由青雅给她把披风披上系好。 “晨起的秋风最凉，少夫人，你要是着凉了，可是要撇下一大摊子的事情来的，就算您不在乎遭罪，也不在乎那些事被耽搁了吗？” 青雅只用了一句话，就让秦月夕不再试图拒绝，她虽然是有自信着凉了也能在一天之内恢复，但那痊愈速度实在太过惊世骇俗了些。 再说不必要的苦楚能免则免，只是一件披风而已，也不是要从她剜块儿肉下来。 收拾停当之后，主仆二人就一同出了门，并没有叫上老田，就各自牵了马往田地里去了。 夜色虽深，但已经有忙着上工的村民往田地里走了，一路上皆可看到星星点点的火光连成一线。 秦月夕和青雅一手打着火把，一手牵着马，二人倒也不忙着赶路，这样的夜色里也不适合策马。 “顾家媳妇儿，您这是要往地里去啊？” 有人在身后招呼了一声，秦月夕回头一看，正是被自家雇佣的一位村民。 “是啊，去地里看看，说起来这些日子都在忙别的，也有日子没去地里看看了。” 秦月夕也跟那村民闲聊着，一路有人同行，那气氛就变得轻松活泼了许多。 又有人听到二人对话，快走几步跟上来，也跟秦月夕搭着话，就这样原本只有两人的小团体人数越来越多，整个队伍也跟着壮大起来。 最后到了地头边上，那些村民才纷纷拿起农具，对秦月夕说：“顾家媳妇儿，咱们这就下地干活去了。您就在边上看着，保证把活干得漂漂亮亮的，绝对不浪费一粒粮食。” “是啊，您就在边儿上看着吧，可别跟着下来，再弄脏衣裳鞋袜的，有咱们在呢。” 大家说完就相继下到田里，开始收割起了粮食。 这边的十亩都是高粱，旁边又种了十亩的玉米和粟，剩下的就是些杂七杂八的小麦、黄豆、花生等等。 秦月夕在选择粮种的时候，是样样数数都挑了些的，只是这山里的地缺水，种不得稻子，春小麦的种子又不及冬小麦的皮实，夏季天热很易招病虫害。 她思来想去，最后还是选择少种几亩尝试一下，如果收成还好的话，到来年开春的时候就多种些小麦，毕竟白面蒸出来的面点又好吃又饱腹，这谁不爱啊。 秦月夕站在地头便看了一会儿，深秋的清晨已经有了霜降，风愈发冷起来，可在田里忙碌的人却是干得热火朝天，甚至很快身上就冒起了白色的水汽。 “这就是劳动人民啊。” 秦月夕莫名地想起了这个词，同时也对这个词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晨曦渐起的时候，已经有一小茬的高粱地被清了出来，有人负责把收下来的高粱茎秆按照每30株为一捆捆好，就在地里开始码垛。 这些高粱垛将在这里经过充分的晾晒干燥后，再用石磙碾压脱粒，只不过那将是数日之后的事了。 秦月夕现在最想去看的就是小麦田，只要小麦也是丰收的，那所有的粮食被收割完毕之后，她会把其中三十亩都用来种植冬小麦。 她一直都是南方人的口味，喜欢吃面食多过米饭，顾家人则都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自从家里不愁温饱之后，几乎是每天至少要吃两顿白米饭。 至于面食和粗粮，那都是调剂用的，防止因为吃太多米饭使身体变成酸性体质。 又在地头处看了一会儿之后，秦月夕跟邻近忙着捆扎高粱秆子的人打了声招呼，就和青雅一起上马，往小麦田那边去了。 随着日头高起，气温也渐渐有所回升，只是现在临近冬天，气温就算回升也很有限，不过那阳光照在身上倒是暖洋洋的，驱散了不少寒意。 秦月夕刚来到麦田边，就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住了。 一片绿色的海洋中泛着层层耀眼的金光，沉甸甸的麦穗在枝头坠着，将小麦的秆子压得极弯，几欲垂坠到地面上去了。 阳光均匀地洒在麦田上，一阵风吹过，田里麦浪起伏，满眼都是丰收的景色。 不用等到把小麦都收割完毕，秦月夕已经知道了她想要的答案，无论是种下的什么作物，都丰收了。 “青雅你看，丰收的景色真美啊。” 秦月夕忍不住赞叹出声，甚至忘了该从马背上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