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知多年，他并非不懂乔凉夕的选择。 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眼看着她为了自己选择成为坚守之人时，闫寒晨心底还是会不自觉感受到震撼。 这份惊愕绝非是旁人那般只因初次见识还觉得错愕非常，闫寒晨心底的撼动定是比旁人要强上千百倍的。 “若是……” 闫寒晨终是心下不忍，好半晌才终于接了一句，但遗憾的是乔凉夕依旧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没有万一！” 与此前跟他们商议对策时一样，乔凉夕依旧是这副不容置喙的模样，却愈发让闫寒晨不知该如何招架。 乔凉夕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只静静地歪在他的怀里，在那个刹那间，天地间仿若只剩下他们彼此，周遭那些喧闹的声音再听不见，而一直以来让他们头疼的事也终究不复存在…… 这一刻，无须言语。 只消是两人守在一起，即便是静默着没有声息，却也足以近诉离别愁绪。 闫寒晨与乔凉夕该是比任何人都清楚，此时多僵持一分，便无疑多一分危险。 可私心里总归还是念着希望有些时刻来得再晚一些。 从这一点上看，岑某人在揣度君心这一遭上，只怕是从来不及格。 乔凉夕命他加紧分列人马，他便即刻去办，前后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便已经安排停当。 等意识到两位主子不知何故没了声响，他便忙不迭凑上来报，“回陛下娘娘，已经分派好了……” 话音既起，闫寒晨与乔凉夕便再也没有流连的可能。 “陛下，您先行一步，我与岑将军稍后再动。”乔凉夕冷不丁的一声催促，让闫寒晨顿时敛了神色。 引发他不快的皇后只得重又沉声解释，“至少不能让贾天冲那厮猜到出发的顺序吧……” 岑相思闻之一愣，转头便开始佩服起乔凉夕来。 同样的事若是交在他的手中，只怕连他这个老将都不至于都安排得如此妥帖。 “娘娘此言有理，还请陛下莫要再耽搁了……” 闫寒晨正兀自无语，偏生岑相思竟也附和着催促了声，他索性便一言不发地退了开去。 而身后众人早已是整装待发，一见他上前，将士们自是不自觉整顿起来，俨然一副即刻开拔的阵势。 这倏然一幕，更是让陛下郁闷非常。 “走。” 利落的军令倏然而至，话音刚落，将士们便已然大步向前，闫寒晨落在最后，与乔凉夕对视之时，似有千言万语，却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反倒是乔凉夕冲着人高喊了一句，“即刻整顿，半个时辰后出发。” 斩钉截铁的一句，委实让所有人为之一震，一时间剩余众人便不由分说开始忙碌。 可眼瞧着就快到乔凉夕许诺的时辰了，她却仍是岿然不动，还时不时想要按住那些不自觉变得紧张起来的众人。 “全体都有，即刻停下休息。” 冷不丁的一句，更是让岑相思始料未及，“娘娘，咱们不能再耽搁了……” 就算是方才与闫寒晨同时动作，都免不了会被身后的追兵发现，若是再迟疑下去，只怕根本就再无生机。 旁的权且不论，单就是如今跟在他们身边的，不是伤病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 诚然，这些人曾随着他们一道，誓死捍卫过家国安全，可毕竟是不能与贾天冲手下的精兵强将抗衡。 再者，兵之一道，贵在士气。 贾天冲众人如今正在兴头上，难免志气高涨，与他们这头的颓然无措堪堪形成了鲜明对比…… 倘若当真照面，岑相思全然不敢想。 饶是闫寒晨从始至终都不曾对他提出过任何要求，但岑将军心知，此去必当不惜一切代价，护皇后娘娘安好。 否则，纵是陛下安然，这天下百姓只怕也再没好日子过了。 因为无论需要为此付出何种代价，闫寒晨会毫不犹豫地发起复仇之战。 若是真到了那个时候，凡是被牵扯其中的，将无一幸免。 这一切，岑相思是有过切身经历的，先前闫寒晨怎么对付苗疆与女尊，将来就可能怎么对付胡虏。 无可否认的是，一想到那个画面，饶是连岑相思都不由得变得激动起来，可若然有的选择，他自是不愿看到这一幕。 毕竟，这般半点退路都不肯为自己留下的闫寒晨，是以乔凉夕的安危为代价的。 别说陛下承不住，就连他们也担不起。 这也是岑相思之所以再三催促她赶紧走的重要缘故，只是不成想，乔凉夕仍是那副不以为意的样子，“不用着急，咱们有的是时间跟他们慢慢玩。” 乔凉夕笑吟吟地扫视周遭，好一会儿才意味深长地问，“就这么离开的话，你们甘心吗？” 话音刚落，面前众人却是倏地沉默，不为别的，只因每个人都不自觉认定这一仗多少有些憋屈。 可偏生郁闷之外，却又无可奈何。 诚然是他们先迎来了转机，可守不住城，却也是任谁都无可辩驳的现实。 故此，纵是心下不甘，却也委实没有谁能像乔凉夕这般坦然追问。 “当年不甘心！” 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响起时，乔凉夕不由挑了挑眉。 “怎么不甘？”她淡声追问。 “这里是闫国，哪容得别人肆意践踏！”许是因为乔凉夕不疾不徐的语调给了那人些许勇气，他倒是当真厉声啐道。 待话音落下，回应他的却死一样的沉寂。 乔凉夕环视周遭，将每个人的神情全看在眼里，半晌才道，“既是不甘，不如就想办法把人打回去吧。” 语调虽轻，可说出口的话却重比泰山。 岑相思一听便登时面露难色，他甚至隐隐猜到了些什么，只得径自移开眼，分明是故意不敢与乔凉夕对视。 皇后却是并不在意，只是沉声追问眼前的众兄弟，“你们可愿随本宫一起退敌？” 说是询问，可她眼底却是从来不见丝毫迟疑，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可不过转瞬的功夫，所有人便做出了抉择。 “娘娘，这么做实在太冒险了，万一……” 岑相思眉头紧蹙，话还没说完，却听乔凉夕冷声问，“岑将军意欲作何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