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秋花接缝补活儿第一年,连府邸外院都不得进。
第二年才靠一身本事,在外院和短工媳妇们相处,第三年攀上三姨娘,才得准偶尔进内院行走办差。
她见过府邸外院的朱漆粉墙,金碧辉煌,后来又见了内院的白玉围栏,亭台楼阁错落有致,花园无比秀丽,她流连忘返,更心生遐想。
要说改茶村新盖的宅子,占地倒是宽余,但怎比得上师爷的府邸,玉石合抱,玲珑精致?
她有了对照,只把新宅子看进眼里,没看进心里。
后宅的女人不好相与,大姨娘冷如冰霜,二姨娘笑里藏刀,三姨娘眼光高脾气差,正头夫人她至今未见过,想来能弹压住后宅,定是厉害角色。
自从有了在后院走动的机会,才偶尔得见师爷一面,她不敢放肆,怕害了小命,自知优势在于美色,每每使个眼神就离开。
师爷靠近,她后退。
师爷后退,她原地不动。
终于到了前些日子,他们有机会单独相处。
他们半开玩笑话地定下干亲,上不得台面的干亲。
只有她常把干哥挂在嘴上,短工妇人能留在大宅院干活,谁身上没有十八个心眼。
妇人们私底下猜测干哥为何人,有人以为是府邸里的管事,有胆大的说师爷,杨秋花笑而不解释。
叫她看来,自己攀上了一棵大树,婆婆认识两个秀才有什么用?
师爷有举人功名在身,只等吏部分派一官半职。
且在临安当师爷,盘根多年,比两个乳臭未干的秀才小子强。
她是想顺着杆子往上爬,但她不傻,她想要的是牢牢挂在杆子上,不被轻易甩下来。
有什么办法呢?自然是堂堂正正当姨娘!
她一直不点头同意与他共赴做背德之事,她清楚自己的底牌,就这么吊着,吊到了现在。
在一通冗长的沉默之后,师爷觉得无趣,叩了叩桌案提醒她给个答复。
杨秋花不怕他,恃美生娇,她摸清楚了师爷的脾性,这人喜欢美人心甘情愿,若非乖顺纳怀,自解衣带,他也不强迫。
她红唇轻启,调着绵长的嗓音:“我不同意。”
“你要如何才愿意?”师爷眸子染上搵怒,他沉声:“莫非要爷给你立个字据?”
杨秋花听罢咯咯的笑开颜:“我不识字,干哥写与不写,我看不懂就是废纸一张。”
师爷见过不少美人,却少见风情万种的美妇人,目光紧紧盯着纤细的腰肢,他忽然心生一计,原本咬牙切齿的表情,也松和下来:“要不这样,咱们折个中?”
杨秋花美眸一睨:“说来听听。”
“只要你答应跟爷,这件宅子的地契便赠与你,等来日我母亲归家,禀明之后我再迎你,若有食言,这宅子算爷赔给你的。”
送她这间宅子?
乍听之下,杨秋花倒吸一口凉气,她抬眸环顾四周,先将屋子打量一遍。
红木成设上摆设各式釉色均匀的瓷器,明纸糊的窗有光透进来,洒在梳妆台上。
屋子各角干干净净,特别是墙上挂有夺目的花鸟彩画。
再从大门看出来,两边的厢房大门紧闭,但她猜装饰也定不会差,何况这里的屋顶盖的是琉璃瓦,比西街的青瓦有过之而无不及。
“真的送我……”她声调陡然便软和了,痴痴出神的表情一看就是被富贵眯了眼。
杨秋花有些忧虑,又怕师爷反悔,喉咙咽了咽,才欣然问道:“房契呢?拿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