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只有贵族才能支撑消费的食物,且具有代替性,收税以后物价还会飞涨,意味着潜在购买力会望而却步,没人买就没有税收了。
李英兰端起茶盏,接着撇茶沫,饮茶时余光瞥见,蒋世鸿面色凝重,沉吟不语。
他在思考,又要想出什么其他名堂?
蒋世鸿心情复杂至极,若此事他没开口也罢,现在开了口,又什么结果都没有,传出来叫人怎么想?他这衙门是董家后花园?
况且他执着于税收,自有他的道理。
“董老夫人,您可知道我为何紧抓税收?”
李英兰身边接触过的正经为官之人就他一个,当然老实的摇头,准备洗耳恭听。
“哎!”
蒋世鸿先是无力的叹息了一声,才娓娓道来。
“每年府城的税收,不仅是官员在吏部的考核标准,更关乎三年一次的科举名额。”
“简单来说,每届乡试名额不同,会根据三年的税收分配,税收不达标、税收达标、税收超额上缴,分配所得不同。”
“我上任的第一届,也就是陈端茂乡试那会儿,临安府城前两年不错,第三年遭遇灾情,前知府却瞒报,所以最终有八个名额。”
“后来我到任,上折子禀明灾情,折子到京城的时候,名额早就分发完了,此事是定局。”
“随后一届,便是您孙子乡试,临安灾情严重,灾后在恢复重建,只评定分配到五个名额。”
“您不知道,税收好些的府城,例如离京城最近的应天府,每届名额不下十人,最高有二十人。相比起来,临安能出头的士子太少了。”
李英兰头一次听官场规则,她这才了然为什么乡试的名额会突然锐减三人,都是税收变少给闹得。
税收关系政绩、科举、民生,一环套一环。
难怪蒋知府刚才对她严肃呢,不苟言笑的板着脸,好像对糖税一事下了大决心。
蒋世鸿心里苦,他也没处说去。
只好对老太太倾诉,毕竟董老太太不是官场中人,对他而言比外人可信,又比普通妇人有主意。
知道蒋知府的愁绪,李英兰愁上加愁,生怕对方杀鸡取卵,先谋了眼前的利益,不管以后,她等不及知府表态,开始哭穷。
“不瞒您说,制糖作坊我家挣的那点钱,已经全部砸进村子里了,现在我家掏钱盖村学,还要请童生夫子迁居,教工人的孩子读书。”
“一应束脩、笔墨纸砚、书籍教具都是我家来出,我现在也穷呀,只是表面看着风光罢了。”
“您说说,要是突然冒出来个糖税,加重了我的营收负担,我支撑不起这么多开销,以后村学如何正常运转?”
“改茶村何时才能再出一名秀才?”
说到这里,李英兰从袖口抽出绢帕,挡着眼睛,肩膀一抽一抽的状似哭泣。
“管我们村的秦里正,开年把儿子给送到作坊来学习,我们过年就说好,要把制糖作坊开到其他村庄,大家团结一起干。”
“若是作坊运营好,各村都有钱筹建村学,到时候读书的学子多了,好苗子就多了。
“您别看现在白砂糖的价格居高,等以后生产量跟上来,价格势必会下跌,届时挣得钱也就只够养家糊口罢了。”
“您说我为何愿意把安家立命,能世代传承的秘方传授给其他人?”
“我辛辛苦苦图点啥?不就是为了大家挣钱,带村民一起改善生活吗?”
李英兰把手绢往袖子里塞,她不哭了。
她是心里苦,但她这会儿没眼泪,干打雷不下雨的演戏,希望蒋知府不要再犯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