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卿尘迈进门槛的时候就看见一双澄亮的眸子盯着自己。
躺在床榻上的人几乎被包扎成了一个木乃伊,白色的绷带缠了满身,隐约还有些青色的药汁透出来。
看见她的时候,还微微弯了唇角朝她笑了一下。
像是一道无声的安抚。
盛卿尘突然眼眶一热,她走过去,轻轻碰了碰上官爵平直放在身侧的手。
“醒了么?”她问完又加了一句:“认得我么?”
她问完才感觉自己嗓子有点哑。
上官爵冲她眨了眨眼,他试过了,自己现在确实发不出声音来,而且喉间剧痛。
而后他目光一扫,看向盛卿尘。
她脸上易容的人皮已经没有了,恢复了本来的样子,脸上除了一道擦伤,身上看不出异样。
一袭最普通的农妇装扮,她却将那身麻布裙衬的格外好看。
脸比起在大创的时候要瘦上很多,可是挡不住眉眼柔和,尤其现在怀着孕——
想到这里上官爵不由有些担忧地瞥了一眼她的肚子。
“他没事。”盛卿尘抚了抚小腹,“你把我保护的很好,我们都没有事。”
有事的至始至终只有上官爵一个人而已。
想起那日的惊险,盛卿尘现在还忍不住心有戚戚。
他们那日从南真寺的后山出去的时候,方楚辞的援兵已经赶到寺门口。
情急之下根本不敢耽误,魏潇和他的人急速护着上官爵离开。
但是兵分几路,他们那时候的大部分兵力都留给了卫行云和成北应付援兵,对于地形,自然也没有那些东篱人熟。
所以一路走出三十里,还是被雷蒙分出来的一部分兵力追上了。
魏潇的人负隅顽抗,给了上官爵和盛卿尘先走的时机。
到一处断崖口,走投无路只能以身试险。
那一刻上官爵问盛卿尘害不害怕。
盛卿尘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她明明没有这个人的记忆,可是手腕被握住的瞬间,就好像有了莫大的安全感。
于是盛卿尘坚定地摇头。
那崖边是方才他们在寺里能听见的瀑布,一路下去,有水的地方必然有人家。
不论如何,这一跳已成定局。
但是悬崖到底深不可测,就算跳下去掉进深潭,也不可能次次都像当初在围猎场那般幸运。
可前方是刀剑,后面是万丈深渊,不跳,就要死在敌人的刀剑下。
这于上官爵来说,绝无可能。
跳下去的前一刻,上官爵拥紧了盛卿尘,对她说的还是那句:“别怕。”
盛卿尘整张脸都贴在了上官爵的怀里,感觉自己被紧紧护住,甚至能听见他强劲的心跳声。
她其实还是有些害怕的,也不想就这么死,所以她说:“你找准地方,只要跳下去不死,剩下的交给我。”
这听起来真是一句大言不惭。
但是上官爵却难得一笑,他答道:“好。”
他终于觉得,自己怀里的真的是盛卿尘,因为她从前就是这样,恣意,自信,想要做什么自己心里都有主意。
她愿意相信他,他也愿意相信她。
所以坠下去的途中,上官爵抬手抓住了沿着悬崖而下的藤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