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畏缩地退后半步:“我们只是说说,并无其他意思啊!”
姜安常良久没有说话,因为此时他的目光已经被宋塔吸引了过去。
宋塔似乎难受极了,而本能当中,姜安常是自己唯一认识的人。
因此他从囚车中伸出了手,攥住了姜安常袖口的衣服。
姜安常回眸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隐在猩红血液下,那双被染红了的瞳仁。
宋塔双唇发白,还微微发着抖,出口的声音让人觉得他的嗓子像是要撕裂开。
“姜安常,你把我……杀了吧。”
他不想成为东篱拿去威胁上官爵的人质,如果用他这条命,换来上官爵相安无事,那他认了。
他觉得自己不会好了。
大麻叶这样的毒瘾,要么往后此生相伴,被一点点侵蚀,直到死。
要么是毒瘾还未深,生生戒断。
可是宋塔如今觉得自己比往常他所见的任何一个染上毒瘾的人都要完蛋。
他发起疯来撕扯心肺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不会好了。
姜安常什么都没说,他只是垂眸看了一会宋塔那被鞭子鞭伤的手,还有他皴裂的唇角。
而后他解下自己腰间的水囊,打开囊口,凑近了些,给宋塔喂过去。
韩承见状,又从自己腰间拿出了一罐常备的便药,递给姜安常。
冰凉的水约莫给了宋塔一点清醒,他长长的闷哼一声,又由着姜安常给他清理手上的创口。
姜安常也不假手与人,他自己有随身的汗巾,扬开来,就着水囊的水给他将伤口洗干净,又上了药。
那跪在地上的骑兵一动也不敢动,看了一眼姜安常那张平淡无波的脸,不明白丞相为何对这个大创人如此温和。
他们明明是敌人,将宋塔囚禁喂了毒瘾的是陛下,那时候丞相分明也是在的。
可从他们的动作看,宋塔对姜安常的敌意明显要比对别人的弱一些。
骑兵不敢往深了想。
待伤口包扎好了,姜安常又从袖口拿出烟杆,他用火折子点燃了,放在宋塔嘴角边。
叶子的味道对宋塔来说已经熟悉至极,他只是闻着,就忍不住凑上头去。
这时候的他全然不是那个上阵杀敌丝毫不眨眼的将军了,他匍匐在毒瘾下,成了个令人啼笑皆非的瘾君子。
宋塔狠狠吸了一口。
姜安常的目光有些许的复杂。
他知道此时的宋塔是不清醒的,他毒瘾发作起来的时候不仅自伤,还伤人,全然不会保留理智。
可是只要给他抽了一口,清醒之后的宋塔也并不会好受。
他不清醒的时候想要麻叶,清醒的时候又会憎恶那个失去理智的自己。
如此反反复复。
韩承在旁边担心地喊了一句:“大人.……”
他发现姜安常的神情并不比宋塔要好看多少,就好像宋塔每抽进去的一口烟,都有着他的一口血在。
快了,韩承想,今日就是个了结的日子。
不管如何,总会有个结果了。
姜安常将烟杆塞进宋塔的手中,宋塔抽了烟,整个人依靠在车杆上恍恍惚惚。
“等什么?还不出发?”
姜安常朝那骑兵道。
——有那么一瞬间,骑兵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一丝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