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尝得见亲容,疑屈伸不便,似有顽疾’?!”
夏老夫人念罢这一句,将退婚书团成一团,狠狠地砸在沈夫人脸上。
“你家做的好事!脏水泼我外孙女脸上来了?!”她怒不可遏地指着陆瑷道,“好好地睁大你们的狗眼仔细瞧,看她是否屈伸不便!”
永宁伯一家彻底没了脾气——当日趁着事出紧急,陆家又多方遭了难,这才取了个巧写了封疑似陆三小姐有病症的退婚书来并且逼她签下了名字。
这样一来沈峥以后娶妻纳妾时若是旁人问起,便可以拿着这张退婚书说是陆三小姐的问题,同沈峥无一点干系,方便成婚。
陆瑷听后,浑身凉了个剔透不说,脑子也发懵——当日场面实在是混乱,她过于疏忽大意,含泪在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也未曾仔细地看过,却不想上面却是这样栽赃她。
好歹都是京里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这还是让外祖母出面才看到了退婚书上的内容,若是外祖母不来,没人替她做主,以后即便是想再嫁,别人也要掂量着来了。
女子的名声有多重要,永宁伯这家人不可能不知道。
最后的一点儿期待突然破灭,一向温和懦弱的陆瑷也拉下了脸,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再抬头时已经不见一点儿怜悯。
她起身替夏老夫人顺气,低声道:“外祖母息怒,若是为了这种人伤了身子,倒是得不偿失了。”
夏老夫人被气得坐都坐不住,以为外孙女又要替这一家子说话,却又听她道:“沈二公子送的玩意儿不金贵,我那里都列了单子。除却最贵重的那枝玫瑰偶然遗失,旁的也都还在,退回去便是。”
说着,她对来时带来的婢女道:“你去我房中找找,应是都被收进一个匣子中——我推说不要,二公子偏要给,好在也不多,都收在一起了,进我房便能瞧见。”
两名婢女道了声是,随即施了一礼后向外走去。
陆瑷又对那执单子的婢女道:“留一对金臂钏,四两松萝茶下来,称好了,多一两少一两拿你是问。”
那婢女垂首行了一礼,转头吩咐人留了金臂钏和茶叶其余的全部送回去。又命一个婢女回府上取盘称来称了四两来。
陆瑷见仆婢们有条不紊地忙着,愤懑的情绪也渐渐平稳下来。
她直起身子,慢吞吞地道:“香金价比黄金,甚至说还要贵些。可这对臂钏亦是成品,算来加上工费也比黄金要贵重些。念着那玫瑰雕工还不错,我们这边再加些松萝绿茶来换,总算是亏待不了二位。”
她说话虽慢,但条理清晰,头头是道——黄金做成首饰后本就比纯金贵些,且一对金臂钏成色足、份量足,永宁伯府是一点儿亏也不吃的,何况又加上几两极品松萝呢?
夏老夫人听她讲完后,眉头总算舒展开来。
陆瑷又坐回她身边,小声道:“外祖母常说我这性子受欺负,又不会持家,可我思来想去,总不好让外祖母出面还要搭进去这样多的东西,不然就是败家了…我虽没用,却也不想劳您心神,让您为我继续费心。您就瞧着吧,我若是再帮这家说一句话,就不配姓陆了。”
夏老夫人微微一笑:“你做得很好。”
而永宁伯这边就不一样了。
眼瞧着一堆东西最后只剩了那么一点儿,沈夫人心肝肉都在疼——煮熟的鸭子就这样飞了,还不都怨孩子他爹非要将退婚书拿了来!
她一个回头,双眼喷火似的望着夫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