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从她动情的那一刻开始,她便已经不适合做细作了。
轻轻吁了口气,小桃摘下脸上的面纱,随后很是平静地迎上对方的目光,说:
“世子爷,能不能告诉我,我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好,才会露出破绽?”
她自认做事还算小心,并未留下什么把柄,能被对方识破的点,必定是她不曾留意的地方。
傅云珏微顿,望着对方诚恳的样子,抿唇道:
“其实你一直都伪装得很好,我与你的交集并不多,真正识破你的,是夫人同白修。”
“姝儿姐姐?白修?”
“嗯,”傅云珏点头。
“我家夫人,对迷香很是敏感,那日你用迷香迷倒所有人,她其实屏着气,不曾晕倒。
后来你进了门,见她独自睡在贵妃榻上竟不显得意外,她虽未睁眼,却也晓得一定是相熟之人。”
好好的夫妻,居然不曾同榻而眠,对他们的情况见怪不怪的,只有知晓她情况的贴身之人。
此外,那日白姝帮着男人处理手腕上的伤口,发现他的毒并未侵入五脏六腑。
若是如同小桃所言,只是以草药先草草敷着,是断然不可能有这个效果的。
唯一的缘由,便是她其实是有解药的。
当初傅云珏布局之时,他们还并不确定细作究竟是不是她,直到白修受伤,小桃因为关心则乱,用了解药,白姝才敢断定,身边的叛徒就是她。
“相对于夫人,白修可能发现得更早一些。”
也是因为更早一些,白修才更难熬。
那日她轻易认出金疮药中最难得的成分——诸夏。
那东西,寻常人根本不会认得,但有一类人除外,那便是南朝的王室。
南朝王室擅用毒,也善解毒,外头的人不晓得,但深谙天下之事的傅云珏自是知晓。
除此以外,常常从南朝人手里倒卖药材的白修,也略有耳闻。
这味药材,白姝就不可能知道,她说是从白姝那儿听来的,根本是无稽之谈。
白修当时便开始怀疑她的身份,只是后来打了个岔,他给忘了。
此番来了泗城,他忽地又想起这件事来,便想着问个明明白白。
白姝一直不愿意相信,自己身边乖巧懂事的小桃,竟然是这样的人,可她既对小团子动手了,白姝便不能原谅。
“她...不必带回来,是生是死,你看着办。若可以,我还是希望你能留她一条命。”
临出发前,白姝只对着傅云珏关照了这么一句。
傅云珏知道白姝脸上云淡风轻,心里还是难过的,遂认真同她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小桃,我有一点不明白,你应该也是南朝皇室的人,为何身份尊贵,还要铤而走险,来大齐做细作?”
身份尊贵?
小桃默了默。
她根本就是生长在暗无天日之境的曼珠沙华,谁有真的关心,她身份尊贵?
若能选择,她只愿自己是长在寻常人家的小女子,即便日子不宽裕,却起码是简单快乐的。
“世子爷,”小桃朝着他笑了笑,“我想,我是回不去了。我原本还想着,做完这件事,便脱离组织,真正的,只做姐姐的小桃,可惜,我好像太天真了。”
她实在是贪恋留在白姝身边的美好,那些纯粹的情感,是过去十几年她从未拥有过的珍贵。
可惜那些美好,只是她刻意隐瞒身份得到的假象,梦醒了,她依旧要面对残酷的现实。
“世子爷,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既然大势已去,输赢已成定局,那她不妨...不妨就任性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