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都想好啦，不管你要打要骂，妾都承受着。就怕到了地府，你也不原谅我......”

“我很让您失望吧？气话和真话都分不清，你生气，也是应该的，我也生气，生气自己什么也不知道，生气临了了，还在怀疑你的真心...”

一度哽咽，宋庄蝶终于是忍不住了，顾不得女儿家的矜持，顾不得此刻身处寺庙，心里的痛意席卷全身，她不再压抑，失声痛哭。

该怎么去面对这个男人啊...

在她黯淡无光的人生里，给了她第二次生命？

若那时她当真是昏迷的，或许，她的愧疚不会这么深，这么重。

可偏偏，傅云珏在她床前说出真相时，她已经醒了。

被子里的手紧紧攥住床褥，她努力平复着呼吸，方才能在傅云珏的眼皮子底下，保持镇定。

然而勉强的假装，毕竟只是假装，她的自以为是，在那一瞬间顷数崩盘，心被撕得碎碎的，再难粘合...

傅云珏说，老皇帝一早就是知道她的身份的，当初她冒险进宫，傅云珏虽然担心她身份败露，却也因为她这张脸，稍稍放心了些。

傅云珏还说，因为当初她爹娘的事，老皇帝在私底下，派人重新彻查了此事，为了同她出气，当年参与的官员，皆被他以旁的罪名从重发落了。

可老皇帝不愿捅破这层窗户纸，是以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及。

她喝避子汤，他的确是知道的，怕她伤身，即便他心里再不舍，也尽量减少了去她宫中留宿的机会。

他不是不知道，宋庄蝶的心里，还装着别人，可同那些过去一样，他永远选择看破不说破，只因心中那份，对她的疼爱与不舍。

至于替身之说...

或许一开始的动心，皆是因为她这张七分相似的脸，然而二人朝夕相处这么多年，老皇帝就是再昏庸，也知道她与故人的性子根本南辕北辙。

既是分得清的，既然还愿意一如既往宠爱，这其中夹杂的情感，就算傅云珏没有点名，她心里又焉能不明了？

老皇帝临死前，都还在想着要她全身而退，他不恨她，他甚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想着要保全她...

那些违心之语，他说得那般轻松，为的不过是她能心安理得地度过余生吧？

万般算计，皆只愿她此生安好。

老皇帝给予她的爱同理解，直到他人没了，她方才能彻彻底底体会。

只是一切都太迟了，物是人非，心碎成了玻璃渣，凄苦只能自己受着。

好痛啊......

日日夜夜的煎熬，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如今面对着对方的陵寝，她终于能发泄一通，告诉对方，她这些日子以来，过得有多痛苦了。

“先帝，臣妾有错，臣妾认错...

我来陪你了，你可别走得太远，我怕我追不上......

奈何桥上，你且等等再喝那孟婆汤，别忘了臣妾啊！”

宋庄蝶颤颤巍巍，自怀中拿出一包一早准备好的砒霜，回身走到桌边，她果断地将砒霜混进茶水里，随即淡定地给自己倒了一杯。

遥遥举杯对着陵寝，她终是勉强挤出一抹微笑，抬头便要将混着砒霜的茶水一饮而尽，宛若慷慨就义的壮士。

“臣妾这就来陪您了！”

“嗖”的一声，暗器打在茶盏之上，下一秒，茶水撒了一地，再难聚合。

宋庄蝶满脸的错愕，一心赴死的那股子劲儿还不曾褪去，就见房门被人从外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