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没什么的。
就算事情发展与预期的不同,就算有点难过于他冷漠决绝的模样。
姜念卿认为,自己足够理性,能够处理好。
但被这劈头盖脸的一顿吼之后,她才猛然发觉,原来心脏其实是紧紧揪着的,原来她根本没看方向,而是一直在漫无目的地乱走,甚至差点栽下田埂。
望着容漓皱起的眉头,望着他眸中跳跃的火光,一股失而复得的复杂情绪直冲大脑。
从喉头到鼻腔再到眼眶,整个人犹如泡在酸柠檬水中。
酸涩,饱胀,委屈极了。
湿漉漉的眼睫轻轻一眨,豆大的泪水霎时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滚而下,女子瘪了瘪嘴,哇地一声扑进男人怀里。
这回,是真的哭了。
苍州的夜晚来得迟,不过夜幕一旦降临,便伸手不见五指,而且寒气逼人,格外地冷。
即使栓紧门窗,依然能隐约听见外面呼啸的风声,仿佛无数只野兽在咆哮。
屋内,没有地龙,也不可能有银霜炭,只烧着普通的火炉,勉强添了些许暖意。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来,取下煮沸的长嘴壶,往粗瓷茶碗里徐徐注水。
注至八分满时,指关节微微一勾抬起壶嘴,移向另一只碗。
朴素的环境,简陋的器皿,但这番行云流水般的优雅操作,令姜念卿恍惚间仍有一种坐在王府寝屋内的错觉。
直至其中一只碗推至面前,她才稍稍回神,小声说了句“谢谢”。
双手捧起碗,小口小口的喝着。
暖意分成两股,一股从冰凉的指腹蔓延全身,另一股顺着喉头滑向胃部。
里应外合,使得她不禁舒服得眯起了眼。
可当隔着袅袅白烟,看到那男人漠然的侧颜时,轻松的神色顿时滞住。
由于那场狼狈的嚎啕大哭,他将自己带回了住处。
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表示。
没有拥抱,没有低声安抚,仿佛只是出于人道主义的妥协而已。
姜念卿吸了吸鼻子,瞬时又觉得委屈了。
身体里某个奇怪的开关像是被彻底打开。
她明白这种情绪叫做矫情,她不喜欢,却无法控制。
容漓微微偏头,余光内,素来狡诈的小狐狸变成了小兔子,杏眼红红,蜷缩在圈椅内,小小一只,可怜巴巴的样子。
哪里可怜?
他明明知道对方的本性。
明明知道她……简直可恨极了!
“说吧,本王给你一盏茶的时间。”
长指轻点桌面,容漓不冷不热的开口道。
自称又变回“本王”了。
她咬着唇瓣,感觉泪腺差点再度冒水。
连忙埋头喝了好几口茶,抑住哭嗝后,慢吞吞道:“我想给你讲个故事,关于一对夫妻……他们之间也曾有过爱意,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最初的感情各自变了质,平淡,猜忌,求而不得……种种矛盾爆发,他们最终,走向了末路,连带着年幼的小女儿……”
长指顿住了,容漓掀起薄薄的眼皮,看了过来,深沉的眸色中浮起几分疑惑。
姜念卿扯开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继续道:“我永远记得那天,天气不是很好,有点阴沉沉的,但母亲一早给我换上了新买的漂亮衣裳,说要带我出去玩儿……”
“爸爸也会一起去吗?”
小念卿扬起粉嫩的小脸蛋,怯怯问道。
“当然。”
女人蹲下身,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眼中洋溢着满满的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