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祖母跟你说的话还记得吗?”
小汤圆认真的点了点头,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胸脯,那里装着的一块玉佩紧贴着他的胸口。
“记着就好……记着就好……”
延年堂,原本跟在李三娘后面的柳氏在路过一个男人时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当家的,小风……”
自打从密室出来看到小六子的那一刻,柳氏就在不断的寻找着这个身影。
她男人是六掌柜手下的一个管事,六掌柜都来了,他一定在。
等看清了那个忙碌的身影,她才轻轻松了口气。
好在只是受了些轻伤,看起来是没有什么大碍的。
那男人也早就看到了她,原本一路从外面闯进来,看到满院子的尸体他的心还一阵阵的发凉,眼下看到她没事,男人也跟着松了口气。
可一想到儿子的处境……
他扯开面皮笑了笑:
“国公爷和石大人已经带人去了,咱们儿子洪福齐天,一定会没事的,你就放心吧!对了,夫人那里离不开人,你快去!”
柳氏并没有因为他的这番话而放了心,国公府都这样惨烈,更何况是皇宫?
一想到这里,她的眼睛便酸涩的难受。
看了看李三娘离开的方向,她忙忍住了,朝男人摆了摆手:
“我先去看看。”
说完便逃也似的跟了上去。
男人看着她踉跄离开的背影出了会儿神,而后重重叹了口气:
“小风,享得了富贵就得冒得了风险,你……你可得给爹娘长脸,保护好皇上啊……”
皇宫,御书房。
安王和福王一身是血的站在诺大的宫殿里,脸上隐隐有着兴奋。
“人呢?”
“回王爷,已经去追了,逃不了多远!”
“哈哈哈哈!这小子跟咱们的三哥一样,是个没福气的啊!”
安王一边说着,一边一步步朝着龙椅上走去。
这地方他们来了多少次?哪一次不是小心翼翼连头都不敢抬?
今天,他也能堂堂正正大大方方走进来了!
他倒是要尝尝,这龙椅坐着是什么滋味!
刚走到龙椅旁,打算转身坐下,没想到一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呵呵……王兄,说好的话,总还算吧?”
安王脸色当即沉了下来,殿中的人马也随即拔刀相向。
“呵……呵呵……皇弟啊,咱们不是说好了,兄弟俩平分天下,本王据北,你拒南吗?”
安王故意加重了“南”“北”二字,轻轻推了推福王想要坐下去,奈何福王大佛一般竟纹丝不动。
“王兄说的是,那就……等皇弟开拔之后?”
“诶?早晚都一样!”
“诶……不一样……”
“五弟!”
“二哥……”
兄弟俩你不让我我不让你,气氛一时僵了下来。
正僵持着,门外有人推搡着一个明黄的身影走了进来。
“主子!皇上……捉到了!”
擒着“皇上”的那人兴奋的满面红光,脚用力一踹,那“皇上”吃痛“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那人越发得意,他这可是立了大功了!
眼前仿佛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在等着他,若不是在两王面前,他真恨不得仰天大笑起来。
“皇上”鬓发散乱,乌黑的墨发遮住了脸,又因着此刻他低垂着头,是以谁也没有看清他的样子。
安王锐利的鹰眸突然射了过来,仔细打量了地上的“皇上”片刻,瞳孔陡然一缩:
“抬起头来!”
闻言,地上的“皇上”身子不由一震,而后肩膀猛的挣脱那人的钳制,大大方方站了起来。
明显比秦煦高出一头的身影让两王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石庞之慢条斯理的理了理故意被他弄乱的头发,先前一直躬着的脊背也挺的笔直。
“怎么?你们是在找圣上吗?哦……那还真是可惜了……啧啧……怕是……皇上他早就跟国公爷汇合了吧?哈哈哈哈……”
“石庞之……”
安王咬牙切齿的吐出了这几个字,一双手也愤怒的紧紧攥了起来。
“说!秦煦那小子,究竟躲到哪里去了?”
“呵!”
石庞之挑眉一笑,不知道什么时候,当年那个小老虎一般的男孩子,此刻已经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仍显稚嫩的面庞,满是坚毅。
“皇上,自然是去了他该去的地方。”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给我打!打到他说为止!”
“嘭!”
一把刀柄用力的拍在了他结实的脊背上,石庞之发出一声闷哼,身形踉跄了几步,而后又很快继续挺直的站住了。
“宵小之徒也敢觊觎皇位?且等着吧!等王爷回来定然要了你们的狗命!”
“给我打!”
安王气的脸色铁青,很快一声声的击打声便传了出来。
石庞之咬紧了牙关硬是一声不吭,只是那额头湿漉漉的汗水,还有苍白如纸的脸色,却是出卖了他。
“皇兄,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福王隐在肉嘟嘟的眼皮中的一对眼珠子转了几圈,忍不住出声提醒。
“五弟可有什么好主意?”
“那小子一定还藏在宫里,这小子跟在他身边这么久了……不如……”
“停!”
安王很快明白了他的用意,忙喊了停。
石庞之只觉得眼前一片昏花,后背上血淋淋的一片早已痛的没有了知觉,终于支撑不住“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死了吗?”
先前那人忙上前探了探石庞之的鼻息,哪知刚把手指伸过去便被石庞之一口咬住。
“啊!!!”
剧烈的惨叫响彻大殿,等那人好不容易把手挣脱出来,俨然已经丟了两根手指。
“我杀了你!”
那人大怒,挥刀便要砍下来。
石庞之脸上却露出了得逞的笑意,似解脱一般,紧绷的身子也放松下来。
然而,两王是不会轻易就让他这么死去的。
“骨碌碌……”
一颗人头滚落在石庞之面前,先前那对他行刑的男人,就这么死不瞑目的倒了下去。
“本王没有吩咐,你敢坏本王好事?”
安王冷酷的声音响起,石庞之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
“哗……哗……哗……”
巨大的铁链摩擦着地面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皇上,石庞之已经落在了我们手上,再不出来他定尸骨无存!”
铁链的另一端,深深陷入石庞之的血肉之中,牢牢锁住了他的琵琶骨。
“哗……哗……哗……”
血肉模糊的后背摩擦着地面,留下一地狰狞的痕迹。
“若您早些出来,他倒能得个解脱,您真要看着这石庞之就这么被生生拖死吗?”
“哗……哗……哗……”
天上的星星眨着明亮的大眼睛,一如在乡间时,庄子上他和秦煦、小风三人躺在冰凉的石板上,看着漫天的繁星。
每次习武累了,他们总喜欢这样躺着,静静的不说话。
有时小小的秦煦还会缠着他讲一讲外面的故事。
那些年为了给父亲治病,他跟着爹娘走南闯北,倒是见识了不少。
每每如此,他便觉得自豪。
小煦儿就像是什么都没有见过一般,对什么都好奇。
一转眼,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进宫这一年来,小煦儿越发沉稳,话也越来越少了。
他每每陪伴在他身边,看着他为一桩桩杂事头疼,遇到不懂的地方就如翻古籍。
他越来越不爱说话了,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少了。
他多想帮他抚平紧锁的眉心,多想夺过他手上的古书,多想吹灭他深夜里孤寂的烛光……
可他没有这么做。
涂凤国就是一艘四处漏风的大船,而他……天生就是一个好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