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几天时间吧,萧君集也跑来和她说了好几次,说是想七杀护送他回晋州。
如今,赫连临玉又提议要七杀护送他回突厥。
敢情七杀就是一块香馍馍,谁都想把他绑在身边?
裴仪眉头不由自主地就拧在了一起。
她回想起那日七杀主动提议护送霍渊去京都,霍渊当时又惊讶又感动。
更别提,这两人克服艰险一同抵达京都,经过这么几天的感情升华,只怕霍渊也想把七杀留在身边做护卫了。
裴仪心里突然就堵得慌,脑海里突然冒出一句狠狠的话:七杀这个妖精!
真是到处乱散发魅力!
瞧瞧现在各个大佬都想捞他一把!
裴仪老大不爽了,抬头看向面前这个裸着上身的男人,突然就觉得这副性感的躯体她来说也没什么诱惑力了。
她脸上的神情还算是克制,可语气还是带出了些许不爽:“既如此,那王爷便等着吧。”
赫连临玉听出她语气里的不爽,那心里的醋坛子简直打翻了一个又一个。
他现在总算是体会到萧君集为何独独对七杀那么戒备了。
这七杀简直就是个狐狸精转世!
明明大伙都是一样地在三郎面前晃悠,可就独独这个七杀得了三郎青眼!
你说这是什么道理?
他赫连临玉难道就比七杀差了吗?
论相貌、论身材、论武功、论家世,他绝对没有一点输给七杀的好吗?
而且真要实打实地算起来,他绝对是每一项都比七杀要略胜一筹的——哦,除了相貌这一项确实是稍逊一筹,其他项目绝对是稳稳占上风的——虽然只是微弱的上风,但也是上风!
“噔噔噔……”
敲门声突然响起,一下子将屋内的尴尬紧张气愤给击个细碎。
裴仪瞟了眼没穿上衣的赫连临玉,低声提醒道:“赶紧穿衣服。”
赫连临玉耸了耸肩,一脸无辜地道:“我衣服都在院子里,现在没法穿。”
裴仪微微蹙眉道:“那你就藏起来。”
赫连临玉大大咧咧地往她身旁的椅子上一坐,坏兮兮地咧嘴笑道:“三郎,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俩本就没做什么,你有什么好遮掩的,我又有什么好躲藏的呢?”
裴仪眉间隐有怒气,冷着脸道:“你故意找茬是不是?”
赫连临玉心里正醋着呢。
他翘起个二郎腿,脚尖还那么一抖一抖的,晃着脑袋一脸无所谓地道:“三郎,我们都是‘男人’,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呢?你越是让我躲着,别人才会越是觉得有鬼。”
说到此处,赫连临玉想起件事儿来,脸色顿时黑了下来,连最基本的客气之色也摆不出来了。
他酸不拉几地揶揄道:“当初,七杀脱了衣裳躺在床上,三郎不也照样给他施针看诊——当时可不见你觉得见不得人。如今,我不过也是一样的没穿衣裳,三郎你就觉得我见不得人了?”
裴仪被噎得没话说。
她突然就觉得吧,岂止是吃醋的女人不可理喻,这吃醋的男人同样不可理喻——听听赫连临玉都说的什么话?简直就是蛮不讲理,乱七八糟!
“噔噔噔……”
敲门声还在继续。
外面的人有些焦急地道:“裴大人,你在屋里吗?小人有要事禀报!”
裴仪听事情紧急,只得应声道:“进来吧。”
房门从外推开,力道不轻不重,看得出前来之人态度很是恭顺。
这人是此次兵围县衙的叛军小头目高不为。
高不为个子不高,皮肤很黑,人也很瘦,看着就像是一副经过饥荒苦难的模样,但人却是很精神。
然而,他此刻满脸都写满了忧伤与着急。
不过,在高不为看到了裸着上身坐在裴仪身旁的赫连临玉后,这些忧伤与着急的神色就瞬间凝固在了他的脸上。
高不为就觉得吧,他好像来得有点不是时候。
裴仪一瞧高不为那神色就知道这人肯定是想歪了。
就这阵子,她发觉整个县衙上上下下已经都默认她和三皇子、七杀、萧世子以及“杜子账”几人有不正当关系——哦,准确的说,是叫都有一腿。
偏偏这种事情她还有口难辩——你解释吧,别人就一脸暧昧地看着你,一副“我就默默地看你瞎瘠薄乱扯”之态。
你不解释吧,大家就纷纷以目示意,八卦兮兮地表示:瞧瞧,就是咱们想的那个样子吧?
更让人头痛的是,萧君集和赫连临玉这两个男人一个赛一个没节操,时不时就能做出点不要脸的事情来勾搭她。
如此一来,更加坐实了她和这些男人有一腿的传言。
裴仪深受这等传言所害——一口肉都没吃到,却被别人认为已经吃了好几口香喷喷的肉。
这种痛苦到底有谁能懂?
反正裴仪是觉得自己苦逼极了。
没风流起来的人却被别人传得风流至极,这可真是件令人不愉快的事情。
“高大人,你有话就直接说吧。”裴仪郁闷地催促道。
高不为见裴仪面露不虞,也知道自己肯定是想歪了。
更何况他本就是有极重要的事情要和裴仪商量,这会子也就不客气了。
不过,他瞟了眼赫连临玉,一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之态。
裴仪心领神会——高不为这是打算和她单独谈,并不想别的人在场。
赫连临玉虽说醋劲儿当头,但他不是个没眼力见的人,他也不可能让裴仪在外人面前难做。
于是乎,赫连临玉主动站起身来道:“三郎,我到外面去转转。等你忙完了,你再让人喊我一声便是。”
裴仪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眼瞧着男人大摇大摆地走出了书房,裴仪心头才默默松了口气。
老天爷哦,面对一个贼会吃醋的男人真的好痛苦。
裴仪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
她抬手客气地道:“高大人请坐。”
高不为不敢落座,听裴仪又说了一句“请坐”之后,他才坐了下来——不过不敢坐实,只是虚虚地坐在椅子边缘。
裴仪心头暗暗叹息,但也没说什么。
入了这个圈子就得守这个圈子的规矩,她官大一级,那便是压死人——下面的人就是怕她,她站着,别人就绝对不敢坐着,她坐着,别人就绝对不敢坐得比她更好。
她当然也不会多说什么,这些圈子里已经流传已久的规则自然有其必要的存在性,她可没那心情去做个与这世界格格不入的人。
“裴大人,京中传来的消息,我们那群兄弟……怕是撑不了多久了。”高不为战战兢兢地道。
由于高不为已经投诚,他自动就把裴仪化为了一头的人。可说完这话,他自己也意识到措辞不严谨,赶紧小心翼翼地更正道:“我的意思是,叛军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大人,若是叛军都被拿下了,我们这群先前围攻县衙的兄弟……”
后面的话,高不为没有说,但裴仪明白他在担心什么。
裴仪沉声道:“你们既然已经弃暗投明,朝廷就断没有找你们秋后算账的道理。就算朝廷真要找,我裴仪替你们兜着。你们如今都是我兄弟,有我裴仪在一天,你们就绝不会有事。”
高不为听了这话,心里头着实感动。他站起身来,抱拳对着裴仪一拜,眼眶有些湿润地道:“我在此替一众兄弟谢过裴大人了。”
裴仪虚扶了高不为一把,语重心长地道:“高大人,你们如今既然已经投诚,就把心放回肚子里。不过,你也知道,先前你们与叛军一伍,朝廷就算不追究你们,也难保不会找你们问话,到时候……”
不等裴仪说完,高不为就很主动地表忠心道:“裴大人放心,到时候我一定实话实说!五皇子是怎么蒙骗我们的,是怎么逼迫我们的,我一定说得清清楚楚,决不隐瞒。”
裴仪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既然要打蛇,那就一定要打七寸。
老皇帝那人她可太清楚了,就算五皇子这次已经举兵造反了,老皇帝都未必会对这五儿子下死手——毕竟老皇帝十分自负,只要他觉得五儿子是个成事不足的傻蛋,他都会放傻儿子一马。
然而,一旦老皇帝知道五皇子竟然会在他眼皮子底下这般化难民为暴民,那老皇帝就绝对忍不了了——因为五皇子这行为完全就是把老皇帝当一个傻子在耍。
老皇帝可以看别人是傻子,但绝对不会允许别人把他当傻子耍——要是有人敢这么做,那老皇帝一定会要了这人的命。
裴仪想到此处,又与高不为交代了几句。
高不为自是更为感动,也愈发忠心,铁了心要好好地检举五皇子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