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裴家本就势力不小,她又何须讨好忍让?谁敢对她裴家不利,她灭了谁便是,谈什么拉拢惧怕呀?
裴仪心里杀伐果决,面上却是一点不显。
她很沉稳地道:“殿下,我们回去吧。”
霍渊站起身来,低声问道:“父皇肯放我走?”
裴仪神神秘秘地笑了下,小声道:“我们回府细谈。”
另一头。
内殿。
顾长泽刚哭兮兮地控诉完裴仪是如何欺辱他的,他的脸上就重重落下了一个巴掌。
“啪!”
掌掴声如此清晰,叫人心底都发寒。
顾长泽那半张被打的脸迅速肿了起来。他跌坐在地上,颤抖着手捂住自己火辣辣的脸,惊诧地抬头看向床上的老皇帝。
老皇帝满脸怒容。他其实一直都知道顾长泽居心叵测,可他因为贪恋顾长泽的这张脸,就一直假做不知道。但如今顾长泽已经丧心病狂到哄骗他吃那等害人的丹药,他哪里还能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姓顾的不好好生生地护着那张脸乖乖做个花瓶,那就别怪他不留情面了!
老皇帝寒声道:“来人,将顾郎君拖下去!”
顾长泽瞠目结舌。
他只是控诉了一下裴仪过分而已,为何老皇帝就要处置他了?
顾长泽完全在状况之外,哭哭啼啼地道:“陛下息怒!长泽再也不妄议大臣了!!陛下饶了我吧……”
老皇帝却根本不听顾长泽的假意辩解,也不对顾长泽做出任何解释,只冷眼看着内卫将顾长泽拖了下去。
陈太医在外殿看到这一场景,不由得暗暗吃惊。他悚然往内殿瞟了一眼,暗道:陛下也真是绝情多变,先前还对顾郎君百般宠爱,如今却突然翻脸,这等转变之快之狠着实叫人咋舌。
另一厢。
宫门口。
马车旁,两个俊美郎君长身而立,他俩头发都没有束起来,一看就让人觉得是刚从床上爬起来没来得及打理头发。
这两人便是萧君集与荀欢。
夜风吹来,荀欢打死一只扎在他胳膊上的蚊子,蹙眉道:“都要入秋了,怎么还有这玩意?”
萧君集也是等得无聊,双手一抬一拍也打死了一只蚊子,忧心忡忡地道:“三郎怎么还不出来啊。”
荀欢心里也很担忧,但面上却很冷静地道:“三郎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今晚必定是有惊无险。”
不过,话虽是这么说,荀欢在行动上还是做了两手准备的。早在裴仪跨进宫门之时,他便吩咐跟在一旁的王府仆人立马去裴家报信。若是裴仪真出了什么事儿,裴相国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赶来解围的。
“诶!三郎来了!!!”萧君集欢喜地道。
只见,不远处,一个俊俏“少年郎”与一个华服美少年并肩而来。
荀欢心里酸了,嘀咕道:“要是我能被三郎这样护着,我宁愿今夜被内卫围攻。”
萧君集悻悻道:“我也恨不得今晚被内卫欺侮的人是我。”
两个男人化身成了两颗柠檬精,酸不拉几地盯着裴家三郎一步一步朝他们走来。
裴仪一靠近这两个男人就感到了一种名为“吃醋”的奇怪气场。
她暗道不妙,只能假做不知,淡定地上了马车。
想到即将要做的事情,裴仪郑重地提议道:“殿下,今夜你去我府邸休息吧。”
荀欢与萧君集同时目光一紧,直接从两颗柠檬精化身成了两坛大醋缸。
霍渊则是喜出望外。
他自己的府邸今晚被内卫折腾了一通已是血腥满天。
他真的是不想回去了。
如今裴仪主动对他发出邀请,他真是求之不得。
不过……
“我去府上住一晚,父皇不会疑心吗?”霍渊问道。
不怪他多次一想,而是因为今晚裴仪为了他闹得实在是太大。以他父皇那好面子的程度,恐怕是不会愿意他与裴仪继续密切往来。
“殿下放心,陛下不会介意你我往来的。”裴仪浅浅一笑道。
她这轻松之态感染了一众男人。
霍渊也不由自主地轻松下来。
萧君集与荀欢也心头轻松了不少,今夜以来的那种压抑不安好似一下子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但暂且不过分为裴仪担忧是一码事,情敌当前又是另一码事了。
萧君集与荀欢又是双双醋缸化身,两个人身上都飘散着浓浓醋味,让人想忽视都难。
裴仪心思转得飞快,从容应对道:“阿衡、阿欢,待会儿你们与殿下一并来我书房一趟,我有要事相商。”
荀欢那颗被醋缸泡着的心一下子活过来了。
他展颜一笑,欢欢喜喜地道:“好的,我都听三郎安排~”
萧君集鄙夷地用眼角余光乜了荀欢一眼,暗道:这荀鸭子真是好没骨气,一个男人竟是这般媚态。
萧君集觉得自己要拿出男儿气派来。
于是,他端正了坐姿,一脸严肃地道:“三郎,我一切都听你吩咐~”
荀欢甚是鄙视地瞟了眼萧君集,心说这浪人就是不要脸——顶着严肃的外皮说着不要脸的话,这是在耍手段勾搭三郎呢!呸!
过了一会儿,马车抵达小裴府。
裴仪学精了,抢先第一个下了马车,不给任何人争着要扶她下车的机会。
萧君集与荀欢僵在原地,想要赶着第一个下车好搀扶裴三郎的心思只能胎死腹中,两人俱是心中含恨。
霍渊今夜情绪大起大落,心里揣着事情,根本无心和一众情敌争宠,自然没有两位情敌那怨愤之情。
一行人一声不吭地去了书房。
裴仪将门窗大开,好观察外面有无人偷听。
她又将仆人都遣得远远的,避免仆人偷听。
当然,所谓的“远”也只是相对而言。那群仆人其实就站在不远处,这个距离他们听不到屋里的谈话,但只要裴仪高声一吩咐,他们便能随叫随到。
书房内。
萧君集与荀欢见裴仪这般郑重之势,心知接下来的事情肯定干系重大,因此两人都肃容而坐,暂且都歇了争风吃醋的心思。
霍渊此刻是一点吃醋的心思都没有,神情恹恹地坐在一旁,低垂着眼眸一言不发。
裴仪从容落座,沉声道:“周婕妤自称怀了三殿下的孩子。”
这话就如同水滴落入了滚烫油锅里,顿时就惹得现场炸了。
霍渊始料未及,愣怔了片刻后,不胜愤怒屈辱地道:“荒谬!!”
荀欢这个时候倒没有打趣情敌,他一脸深沉地指责道:“陛下若是信了周婕妤的鬼话,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萧君集冷冷一笑,满脸不屑。
他虽一句话都没说,但大家都懂他的意思:就今晚内卫在三皇子府那嚣张的劲儿,不就是信了周婕妤的鬼话吗?
霍渊心里冷得可怕,脸色极其不好,就跟生了大病似的。
裴仪于心不忍,宽慰道:“好在,陛下给了殿下辩白的机会。陛下如今命我查明周婕妤怀孕一事,三天内必须出结果,否则,我就要殿下一同驾鹤西游。”
这番话还真算不上什么宽慰。
霍渊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
他皱眉瞪着裴仪,心疼又愧疚地斥责道:“你太胡来了!”
荀欢也心疼愤怒得不行,三郎要帮霍渊也无可厚非,可像这样不要命的帮,这也太不妥当了!
但如今这情形下,荀欢也不好说什么指责的话,只能沉着脸生闷气。
萧君集也是阴沉着脸紧抿着唇,心里极不赞同裴仪的做法,但碍于如今的情形也只能保持沉默。
“我今晚把大家都喊在一起,就是想大家都一块想办法。”裴仪很冷静地道,“我们如今只有三天时间办案,分秒必争——现下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听她这么说,荀欢与萧君集也只能双双收敛了神色,全神琢磨起办案的事来。霍渊自然也是如此。
荀欢阴恻恻地道:“祸是从周婕妤嘴里闯出来的,明日自然要好好找她问个明白。”
裴仪颔首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审问应该也有一套章程,就怕这周婕妤嘴太硬,事情就进展不下去了。”
萧君集阴狠地笑道:“这个三郎就不必担心了,只要把人交给我,我保管周婕妤什么话都藏不住。”
霍渊如今心里一片凄然,但还是强作精神,冷静分析道:“不只要把目光放在周婕妤身上,还得动用其他可动用的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