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可怕的感觉他还是头一次有。
楚鸣霄暗道晦气。
他本就是个皇子,高高在上惯了,脾气本就算不上多好。
他如今在这儿曲意逢迎了半天已经算是极限了,结果土包子哥哥还如此不领情,那他自然脸上绷不住了。
绷不住了,自然那也就懒得继续演“二十四孝”好弟弟了。
楚鸣霄矍然起身,冷笑道:“告辞。”
七杀端坐在床边,冷冷看着楚鸣霄撩开门帘走了出去——后者撩门帘的时候特别用力,把那门帘都抛得老高,一看就脸色不会好。
可七杀自己的脸色也很不好。
他实在是想不通,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虚伪的人呢?
不仅虚伪,还很愚蠢。
愚蠢到以为别人可以任他摆布。
这是要多蠢才能自以为是地在别人面前演半天的戏呀?
七杀眉头紧蹙,心里实在是觉得恶心。
尤其是想到方才楚鸣霄一直喊他“大哥”,他就更觉得恶心。
“呕……”
七杀抑制不住地干呕起来。
他是真的不适,生理性地感到不适。
他从有记忆起就一直生活在暗部,对于人情冷暖他自有一套领略。
他最讨厌就是这种寻情假意。
尤其是对方打着关怀他的名义接近他,只会让他感到不适。
七杀浑身都难受起来。
回想起方才的点点滴滴,他更觉得难受。
那个自称是他“弟弟”的人,那个口口声声喊他“大哥”的人,自始至终都没问过他现在叫什么名字,也没问过他这些年究竟是怎么过的。
连他这些最基本情况都不屑于了解的人,又怎么可能是真的关心他?
所以啊……
七杀不屑地微微扯了下唇角,他心中苦涩倒是没有,只有勃勃的野心与鄙视。
那个五皇子楚鸣霄自认为聪明绝顶,却连最基本的关怀演技都做不到,就这点手腕与城府有什么资格问鼎大位?
初次见面就演技浮夸,那一身的杀气楚鸣霄自认为隐藏得很好,可他却是一眼便看了出来。
楚鸣霄想杀他……
七杀嘴角渗出一抹浅浅的笑来。
他这人很少笑,如今这般一笑,总显得格外渗人。
转眼之间便是傍晚时分。
七杀在帐内吃完晚饭就歇下了。
他身上不舒服,今天又应对了楚鸣霄,自是有些疲惫。
这种疲惫更多的是精神上的——他毕竟是死士,身体承受素质强于常人,还不至于在身体上这般柔弱不堪。
迷迷糊糊地不知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发觉帐中点着灯。
七杀偏过脑袋,就看见赫连临玉坐在不远处的矮凳上,对着油灯在那擦拭长刀。
七杀很少会对人生出亲近之意来,但赫连临玉算是一个例外——或许是因为这个人嘴上气死个人,但行动上却对他很维护的缘故。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得到的始终太少,所以但凡别人有一点的好,他就很容易察觉到,也很容易记在心底。
就像他当初虽然不断自我暗示要冷静,不断自我暗示说一切以拿解药为上策,可他最后却还是忍不住对三郎服了软。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赫连临玉已经朝他看了过来。
“嘿,你可算醒了!”赫连临玉很高兴的样子,一脸八卦兮兮地跑到床边道,“你猜我今天看到谁了?!”
七杀瞟了眼这个兴致勃勃的男人,心思微微转了转,推测道:“楚国五皇子楚鸣霄?”
赫连临玉微微一梗,蹙着剑眉不满地抱怨道:“你怎么一猜一个准呢?还有什么意思啊?”
七杀微微抿唇笑了一下,却不答话。他清楚得很,以赫连临玉的性子回来之后必定会问今天营帐处有没有来什么奇怪的人,这一番盘问下来,必定会知道今天楚鸣霄来找过他,所以一切都很好猜。
“诶,那楚鸣霄可是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啊!”赫连临玉倒也没故意藏着掖着,很直白地问道,“我听人说,他还喊你大哥,你们俩不会真是亲兄弟吧?”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语气那叫一个夸张。
七杀觉得赫连临玉这样实在是有点滑稽,不由得“扑哧”一声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