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要与我为敌呢?
我俩一起共谋这天下不好吗?
但这些话,她没有一句说得出口,也不能说出口。
晏落鱼心里忽而一片酸涩。
她瞪着裴仪的背影,千言万语到了嘴边也不知到此该如何措辞才好,最后只能颇有些绝望地又喊了一声:“裴仪!”
裴仪听到这一声明显情绪不太对的呼声,不由得脚下一顿。
但这一停顿并没有持续太久,下一瞬,她便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外走了。
她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她所图甚大,所谋甚伟,根本不可能与一个皇室的公主暂且达成夫妻关系。
更何况,这一位皇室公主明显雄心勃勃,这与她心中所图已经冲突了。
她俩所图的显然是同一件事情,如此冲突,又怎么可能一起共事?
裴仪心里明镜似的,脚下不由得更为坚定快速。
晏落鱼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带着几分希冀一直凝视着裴仪的背影。
可直到看着裴仪的身影离她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了楼梯拐角处,晏落鱼眼里的光彩不由得随之一点一点地暗了下去,随之代之以难于言喻的哀伤。
裴仪这是彻底放弃与她站在一道了。
晏落鱼心里骤然情绪翻涌,各种酸涩涌上心头,眼眶都似乎有些湿润了。
她缓缓闭上眼睛,微微仰头深吸了一口气。
莫强求。
有的人注定与自己不是一路人,走散了便散了。
将来若是对上了,各自自求多福吧。
另一厢。
裴仪快步走出了阁楼。
小丫鬟知蝉候在阁楼大门口,一见她出来,立马微微蹲身行礼道:“恭送裴大人。”
裴仪微微颔首以示还礼。
她疾步走过甬道,穿出了月洞门。
七杀与萧君集两人便是被阻拦在了月洞门外。
两个男人早就在此处等得不耐烦了。
尤其是萧君集,双手抱着西施狗,伸长脖子往月洞门里张望了好几次,整个人说不出来的烦躁。
与他一起等在此处的七杀不由得也受其影响,心里也烦躁得不行。
到后来,七杀忍无可忍地道:“你别在这儿望来望去了。”
萧君集冷冷地瞥他一眼,讥讽道:“你不忧心三郎,我忧心!你不着急,我着急。”
话音刚落,耳边便响起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萧君集心头一动,连忙寻声望去,果真是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之人。
他当即欢喜地喊道:“三郎~”
裴仪快步走了过来,一撩衣摆,一步便跨出了月洞门。
她神色肃穆,一言不发,只是匆匆赶路。
萧君集见她这般反常,不由得微微一怔。
七杀也是愣住了。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随即不约而同地动身追了上去。
一行人安安静静地上了马车,谁也没有多言。
一路上,车轮碾压过路面的声音混在马蹄声中,甚是清晰。
两个少年郎各自分坐在裴仪的两侧,都安安静静的,一句话也没多说,竟是反常地没像平日里那样拈酸吃醋。
当然,不是说两人突然就境界升华不吃醋了。
而是大家都是很有眼力见的人。
吃醋的目的是要引起心上人的注意。
可如今,心上人明显就情绪不对劲儿。
他们若是在这个时候争风吃醋,那不是活脱脱惹心上人心烦吗?
所以啊,吃醋要看时机,如今谨守本分才是正途。
过了一会儿,马车停在了小裴府大门外。
裴仪没有多言,直接撩开马车门帘便踩着下马凳兀自下了车,接着,她便快步走上了台阶,跨进了大门处的高高门槛,一溜烟儿地便往书房走去了。
萧君集抱着西施狗,连忙也跟着下了车。
七杀动作也是极快,撩起车门帘直接跳下了车,连下马凳都懒得踩了。
萧君集面露担忧,侧过脸看向情敌,低声道:“三郎今日这是怎么了?走路这么快,都不等等咱们的。”
七杀也心头困惑得很,但他紧抿着双唇一言不发,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好说的。
萧君集本来是跟情敌一起吐槽一下的,可谁曾想这位情敌竟是一句话都没有。
倘若今日在他身旁的人是荀欢,恐怕早就和他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开了。
萧君集不免有些郁闷。
他瞪了眼情敌,嘲讽地吐槽:“你可真是个木头。”
七杀目光一冷,威胁性地狠狠瞪向了萧浪人。
萧君集丝毫不怵,直接头也不回地跑着追心上人去了。
七杀见情敌这副嚣张无度,心头不免有些气闷。
他虽也加快脚步追了上去,但心里忍不住琢磨:我真是个木头吗?我这么没情趣的吗?三郎会不会嫌弃我呀?我该怎么改一改啊?
过了一会儿,两个男人总算一同抵达了书房外。
然而,两人走进房门一看,书房内竟然不见人影。
“三郎人呢?”萧君集困惑地道。
七杀快速退了出来,询问看门的小厮道:“你可看到三爷回来了?”
小厮摇了摇头,恭恭敬敬地道:“不曾。”
“这可就怪了。”萧君集蹙眉道,“我明明看到三郎往书房方向走了呀。”
七杀眉头紧蹙,心说他也是看到三郎往这个方向走了。
按道理说,三郎并不会比他们快多少,不该就这样和他们彻底走散了呀。
七杀心思转了转,还是没想出三郎会去哪儿了。
他从滴水檐处的长廊退了出来,直接走到了天井处的甬道上,紧接着四处张望。
并没有人影。
接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抬起头往屋顶上望了望。
果然……
七杀足下轻轻一点,运起轻功便踩着柱子借力飞上了屋檐。
而在屋檐的那一头,他家三郎正坐在屋脊上,
她单手托着下巴,出神地凝望着远方,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而在屋檐底下的萧君集见自己的情敌小伙伴突然跑房顶上去了,顿时便心里有了底。
他也打算运起轻功往屋顶上去。
谁曾想,脚在柱子上借力之后,竟是没法直接上屋檐——他就在堪堪距离屋檐一寸远的地方停下了,接着再落回了地上。
萧君集脸色僵硬了。
他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极大的挑战。
他甚至怀疑站在长廊上的那两个守门小厮在笑话他。
他生无可恋!
啊,呸,他是羞愤得想要撞墙!
他怎么可能会飞不上屋檐呢?
曾经的他,可是夜间穿梭于屋檐上,追了三郎好几条街呢。
可今时今日怎么就飞不上去了呢?
萧君集望了望屋檐,又低头看了看怀中的西施狗。
不明所以的西施狗仰起头来看着他,一双圆圆的狗眼睛大大有神,且充满了疑惑。
一人一狗就这样四目相对。
萧君集突然觉得自己找到了理由。
他恨恨地道:“我明白了,就是你拖累了我!”
西施狗满脸困惑:这个愚蠢的人类到底在说啥?
萧君集将怀中的西施狗放到了一旁的石桌子上,接着摩拳擦掌,再一次运起轻功往屋檐上飞去。
这一次,他果然身轻如燕,而且整个高度也变高了!
但是——
他还是距离屋檐有一小段距离的地方停住了。
接着,便又落回了地面。
萧君集面色彻底僵硬了。
这不正常!
这不可能!
他明明轻功一流的,怎么会这个样子?
“噗嗤……”
不知道是哪儿传来了一声偷笑。
这简直不啻于导火索。
萧君集的一张帅脸顿时涨红。
他羞愤异常,对着长廊上的小厮怒吼道:“去搬梯子来!”
小厮们不敢取笑这位郎君,只能抿着嘴巴强行憋着笑容,低头快速跑开了。
过了一会儿,他们搬回来了一张梯子,很有眼力见地将梯子靠放在了屋檐边上。
萧君集昂首阔步地走了过去,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步伐,接着便双手扶住了梯子,一步一步地——优雅地登上了梯子,最后终于到了屋檐之上。
而在屋檐之下,小厮们偷偷注视着郎君爬楼梯的模样,一个个不由得紧抿着嘴唇偷笑。
真的,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笑。
但这位萧世子真的好逗。
萧君集也不是不知道有人在嘲笑他。
但他也确实没有办法。
他现在就是心中好恨。
真的快要恨死了。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裴仪!
都怪他家三郎把他养胖了,不然他何至于连个屋檐都飞不上来?再这么下去,他的轻功都要废了。呜呜呜,气死他了,他一个美男子怎么就成了一个胖子?一个连轻功都用不好的胖子!三郎啊,你太对不起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