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暄也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江妩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张了张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

许久才叹了口气：“即便如此，命是自己的，无论如何都不该这般轻贱自己，更不能把命塞到别人手里。”

何况容暄这话说得风淡云轻，显然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你在担心我？”容暄看着她。

江妩垂眸，盯着自己脚尖上镶嵌的珍珠，轻声说道：“我只是不明白，你身为魔神，三界最厉害的神，为何会甘愿受人摆布？”

这不是容暄的作风。

没想到容暄轻笑一声：“傻阿妩，你怎知是我受人摆布？”

闻言，江妩抬起头来，对上那双漆黑的眼眸，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这具身体本就先天不足，楚洵想要一把刀，而我需要活下去，不过是相互合作，彼此利用罢了，人人都以为自己是黄雀，到头来不过是只螳螂。”

“自从千年前缥缈宗隐没后，世上的修仙门派纷纷凋零，直到三界各成一派，天门紧闭，凡间再无一人能修道成仙，就连灵气也日渐稀薄。”

这对一个神来说，是极其痛苦无法忍受的事。

从叱咤三界的无人之巅，跌落到尘埃成为一介凡夫俗子，其中耻辱不必言说。

然而容暄从一开始选择这条路的时候，就已经清楚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成神成魔于容暄来说，都无所谓了。

他要的是江妩。

也只有江妩。

只是他没有想到，在这一世的他会这般孱弱无用。

身为一介凡人，生老病死无法避免，他没有别的法子，可是没能等到江妩，这又是他最后一次机会，容暄怎能甘心？

于是他同楚洵做了交易，但凡能叫他活下去的法子他都会去尝试，包括体内的同生蛊和寒冰蛊。

毕竟是曾经令三界闻风丧胆的魔神，容暄不但在萧国站住了脚跟，还将计就计，外人都道容暄是箫皇的走狗，就连箫皇也以为容暄是他养的一条狗，随时都能要容暄的命。

却不知容暄早就把楚洵装在了套子里，容暄不止要楚洵得到命，更要他楚家的江山。

他要楚洵亲眼看着，楚家的江山是如何一步步毁在楚洵手上的。

若非天道从中作梗，容暄不得草菅人命，干预凡尘因果，他早就动手了，哪里还会跟楚洵耗这么久。

这厢江妩等了许久，都不见容暄说下去。

不由催促道：“还有呢？”

“没了。”容暄摸了摸江妩的娇嫩柔软的脸蛋，笑道，“总之你知道楚洵他不能把我怎样就好，毕竟我还要留着这条命，跟阿妩白头到老呢！”

江妩气道：“谁要跟你白头到老了？不害臊！”

登徒子！

“自然是阿妩啊！”容暄低笑，“否则你以为我追寻千年，寻你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心尖狠狠一颤，仿佛有什么流过，带着汹涌喷薄的感觉将她袭卷淹没。

江妩不是不明白容暄这句话的意思，正因为明白，才想不通。

江妩怔忪的看着容暄，半晌才道：“……为什么？”

她跟容暄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为什么会……会喜欢上她？

这不可能啊！

何况，他是神，立足三界之巅的魔神啊！

“是不是……”江妩一开口，带着连自己都没发现的颤抖和无措，“是不是我们后来……”

“嘘！”容暄伸出食指，在江妩唇边点了点，用半开玩笑的语气，像是哄小孩那样，说道，“不可以说哦！”

“我和你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不能说，你也不能问我。”说着指了指天，“只能你自己去想，何况不是给了你机会么？”

叫江妩在梦中回到千年以前，把已经发生的事再经历一遍。

虽不知天道这样安排的用意是什么，但照目前情况来看，江妩早晚会知道一切。

届时便一切分明。

而容暄要做的，就是在江妩想起那些之前，把江妩娶回家。

千年前的他已经做错一次，这一次绝不会再错。

大脑一片空白，乱成一团。

太多的事缠绕在一起，叫江妩想不明白。

容暄是千年前的魔神转世，专门为寻江妩而来。

而江妩却已经死过一次，不过是和天道做了交易，这才重生而来。

听容暄的意思，再加上她亲自去过的千年前，说明她和容暄有过一段未了情缘。

既然如此，那前世的她又作何解释？

容暄怎会眼睁睁看着她嫁给楚煜？她又怎会和容暄成为死对头，甚至结仇。

她前世的那些悲欢离合，撕心裂肺，到底算什么？

唯一能够肯定的是，容暄和江妩的再次相遇，是因为天道。

可容暄不是魔神吗？

他怎会屈服天道的安排？

也是在这一刻，江妩忽然发现，有些事根本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她忽然有些好奇，连容暄都不说出口的“天道”，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小孩子不要想太多。”容暄忽然敲了一下江妩的小脑袋瓜，“顺其自然，剩下的交给我。”

他对江妩道：“凡事有我在，你怕什么。”

原本想要开口的江妩，在听到这句时，不由脸色一红，忽然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像是吃了蜜一样甜。

连嘴角都忍不住上翘。

反应过来后的她，又赶紧压下。

“咳！”江妩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生硬的转移话题，“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来望江楼呢！”

“你说我来会为了谁？”

容暄好笑的看着她：“还不是有些人，最近既是见这个又是见那个，虽然气恼她明明有那么多的时间，却想不起来看我，心里却害怕她傻乎乎的被算计会吃亏，这不就来了。”

江妩娇嗔道：“你才傻呢！你全家都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