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男人上前也踹了一脚，继而又啐了一口，转身往别处走去，身后的小厮也住手一并跟了上去。

掌柜上前将男人扶起，柳素这才看清那人正是夜弦。

她心口忽而一阵绞痛，再抬眸间，恰见夜弦看了过来。

柳素扶着夜弦一路回到他如今所住的小院，坐在床边小心翼翼的替他上药，始终沉默着没有开口。

即便知道他曾欺骗自己，可毕竟，前世他也是真切的对她好过。

不管最初的因由是什么，她终是欠他一条命。这份愧疚一直扎根在心底，始终不知如何才能偿清。

她回过神，瞧着夜弦胸口出隐隐渗出血色，犹豫着替他解去衣带。

这是上次在小巷中，她刺下的那一刀。

看着面前的姑娘指尖有些颤抖，夜弦苍白的唇角露出一丝笑容，拉起衣裳轻声道：“没事，已经不痛了。”

柳素抬眸看向他温和的容颜，忽而听他问道：“你不怕吗？”

她敛起眸子淡淡回道：“生死有命，怕有何用，何况，你如今也伤得不轻，杀我怕是要费些力气。”

夜弦拉下袖子，唇角间挂起温和的笑容。

柳素眸光微顿，犹豫着轻声问道：“你为什么离开明月楼？”

“不能杀你，我便是一枚无用的弃子。依着他的性子本该杀了我，不过是看在我母亲的份上，才留我一命罢了。”

他的语气云淡风轻，没有恨亦没有怨，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柳素将药瓶收好，只听得他肚子咕噜噜的叫了起来，不禁扫视一眼这简陋的屋子，缓缓开口：“陪我出去吃点东西吧。”

他漂泊流离了这许多年，从不曾见过这样的姑娘，心中明明是为别人着想，关心起人来却总是不着痕迹。

即便知道他曾经骗了她，却似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两人之间谁也没有过多的寒暄与叙旧，只在隔街的小摊上对坐着，静静吃了一碗馄饨。

回来时路过长街，寂静处忽而迎面瞧见马背上的霍羡。

他沉眸与夜弦对视一眼，目光中少有的浮现一丝杀气。

只见霍羡御马上前，高大的身影遮去了檐下的灯光，眸子里隐隐带着些许危险的气息。

柳素微微上前半步将夜弦挡在身后，凝眸看向他没有开口。

瞧着夜弦立于柳素身后，唇角间扬起一抹诡笑，霍羡微微眯了眯眸子，随即对柳素伸出手，温声道：“跟我走。”

方才在松鹤楼闹的那般僵硬，柳素多少还是有些不能释怀，可看他的模样似乎对夜弦敌意很深。

说到底夜弦终究是李衍的人，上次在明月楼那件事，怕是让霍羡已经将他划入敌人的行列。

再加上霍羡原本就忌讳她与李行一派的人来往，不悦自是在情理之中。

可她毕竟不是他的手下，总不能事事都按照他的意思去做。

“我自己会回去，不劳烦少将军。”

她语气浅淡，让霍羡心底骤然升起一丝寒意，继而眸光微冷，声音中透着几分不容抗拒：“跟我走，或者，我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