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乾殿
李行浑身早已湿透,垂首跪在殿前,豫皇一身明黄色龙纹寝衣坐在榻上,似乎在极力隐忍心里的怒气,一双手紧紧攥着衣裳不肯放松,微白的胡茬不住颤动。
他双眸微红,眼底除了怒意似乎还夹杂着痛惜。
“十九年啊,朕就宠了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豫皇言语中带着浓浓的悔恨与无助,颤抖的声音让李行心头忽而刺痛。
他匐地叩头眼眶微红,动了动唇瓣,用沙哑的嗓音一字一句道:“父皇,儿臣冤枉。”
豫皇苦涩的笑了笑,良久平静开口:“冤枉,好,朕就当你是冤枉。”
李行眸光微怔,继而又听他忽而厉声吼道:“那你敢不敢跟朕指天誓日的说一句,你从来都没想过要当太子。”
殿中刹那间沉寂的骇人,天际炸响的雷声在耳边泛起轰鸣。
良久,李彻自殿外走进,瞧了眼地上的李行,随即跪地行礼。
“父皇息怒,儿臣已听闻此事。五弟秉性温厚,事事以父皇为先,想必不会做这等谋逆之事,还望父皇明察。”
豫皇深吸一口气,似有些许欣慰,随即抬眸望了望,蹙着眉头边叹边道:“朕累了,折腾不动了。这件事,就交给你去查吧。”
李彻颔首应下,便瞧豫皇疲倦的摆了摆手,示意两人退下。
李行踉跄从地上起身,双腿一麻险些跌倒,忽而一只修长的手稳稳拖住他的手臂。
他抬眸看了一眼李彻,将手臂缓缓抽出。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太乾殿。
瞧着他文弱的背影,李彻从侍卫手中拿过伞,继而淡淡唤了一声:“李其道。”
李行停住脚步,头上的雨忽而被遮去,侧目间便瞧见李彻将手里的伞递到他面前。
他弯了弯唇角,随即抬眸看向面前的少年,目光中带着些许嘲弄:“你给了别人一刀,却怕他会流血,我真的看不懂。”
说罢,他眸光微冷,一把拂开李彻的手,径自消失在雨幕之中。
……
翌日晨间,晴光破开层云肆意洒落,然而几处府邸之中却仍旧阴沉如昨。
一早便有大理寺官差上门,将秦子麟与裴远押回衙门,此事只一夜间便闹得满城风雨。
“霍承君难道没有告诉你,李行跟本就不是主谋?”
李彻瞧着面前神情严肃的女子,轻靠椅背淡淡吐出两个字:“证据。”
柳素将地图摊开在他面前,面有愠色,忙不迭回道:“他如果真的是主谋,就不会去偷秦子麟的地图。”
李彻淡淡扫了一眼,眸光微抬:“这是说辞,不是证据。”
瞧着他没有半点想要松口的样子,柳素蹙眉一字一句问道:“王爷这是什么意思?要不择手段的,除掉自己所有的敌人吗?”
李彻容色未改,瞧着她质问的神情,身子微微前倾,凝眸回问道:“你在害怕什么?怕他会死?”
柳素眸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下意识微微后倾了些许身子。
唇瓣不经意间的颤动,尽数落在李彻眼中。
她微微别过目光:“我只是提醒王爷不要抓错了人。”
李彻眸子里渐渐蒙上一层淡漠,起身缓步走到柳素身边,俯首在她耳畔轻声道:“你很会说谎,但这一次,说的不高明。”
“王爷不要以为自己很了解我。”
面前的姑娘声音浅淡,神色透着清冷,李彻捏住她的下颚缓缓抬起,迫使柳素与他对视。
“本王是不了解你,可你也不了解我。”
他后半句似带着些许让人不易察觉的失落,让柳素某一瞬以为是她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