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赵砚这些年来苦苦地支撑着,断送自己前途,换来这几年的安定,可他很清楚,这安定是短暂的。
兴国公府是悬在他头顶的刀,若有朝一日自己在锦衣卫中失势,等待他的绝不是什么好结局。
兴国公保不住他,他府上一个庶出的子女都没有。
陆慎也只能为他保住善思,陆家不会为他做什么的。
“姨姨她会一直喜欢你的,你能和弟弟妹妹一起长大的。”赵砚安慰着孩子,但这安慰有些苍白了。
难道善思不懂这一点吗。
他和季桑无亲无故,季桑却待他和弟弟妹妹一样,真心疼爱他,保护他,他知道叔叔说的话是真的。
但他还想要更多。
“二叔,我太贪心了,我不是好孩子,”善思抹掉眼泪,红着眼睛倚在赵砚肩膀上,“人不能贪心的。”
要是求的太多,到最后就什么都没有了,他一向明白这个道理的。
赵砚紧紧抱着他,道:“没有,那本是我们善思该得的。”
他的兄长博学多才,大嫂温柔和气,两个人有了善思之后,恨不得将他捧在手里,那是善思的爹娘,若他们还在,善思又岂会在自己怀里伤心哭泣。
可他命苦,早早失去了爹娘,自己将他磕磕绊绊地养到现在。
他遇上季桑那样温柔和气的女子,自然忍不住想要她当自己的亲人。
善思道:“二叔,我要去大昭寺烧香,现在就想去。”
赵砚不问为什么,立刻叫人备马,将他裹在自己的披风里,一路疾驰,将他带进了大昭寺里。
这孩子一直不信这些的,只是每年会来这里为生父生母祈福。
他今日过来,是有所求的。
赵砚也烧了香,他不知道见过多少血,自然清楚世上无鬼神。
可是来大昭寺的人,有几个人是真的相信神佛的,不过人间求不得,只能是借神佛来求个慰藉罢了。
可怜他的善思,小小年纪就有了这个心思。
赵砚心里刀割一般得疼,他心想,若是狠得下心,若是他能够更心狠些,或许事情就不一样了。
鹊儿和燕儿回到家里,都跟霜打的茄子一样。
燕儿有点累了,回来就靠在季桑怀里打呵欠。
至于鹊儿,他呆呆地坐着,什么也不说。
季桑有点担心,说道:“鹊儿怎么了,不高兴,和哥哥吵架了?”
鹊儿摇头:“没有吵架,哥哥很好,是我不好,是我不对。”
是他错了。
他早就知道哥哥不喜欢周恪,不喜欢他和对方有来往的,但他还是回信了,哥哥肯定不高兴。
他早就该想到这个结果的,但他装作不知道。
“小姨,我不是个好孩子,我坏。”他趴在季桑怀里,说着说着自己眼眶先红了。
季桑不防他突然就哭了,忙将他一并搂在怀里:“没有,谁说的,我们鹊儿最乖了,是好孩子。”
周见鹊边哭边摇头:“我不是,我不是。”
燕儿看哥哥哭了,忙用自己的袖子给他擦眼泪,自己也跟着哭:“哥哥,我也不是,哥哥你不要哭。”
鹊儿眼看妹妹跟着掉眼泪,拿过来一张帕子:“你是好孩子,妹妹你不要哭。”
季桑看着兄妹俩哭成一团,一时手忙脚乱,哄道:“都是好的,都是好的,先不要哭,有什么事情跟小姨说。”
燕儿见哥哥不哭了,自己也就止住了眼泪。
季桑又看着鹊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鹊儿摇头,不肯跟季桑说。
季桑也不能逼问孩子,只能想着明日再问。
这天半夜,因着担心孩子,季桑睡得并不安稳,耳边突然传来声音,将她从梦里唤醒。
季桑早受过惊吓,这会儿还迷糊着,魂儿都去了一半,惊恐地睁开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