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司的声音清清淡淡,不含一丝煞冷之意,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意,一副极好说话的模样,可不知为何,他这般平铺直叙的说话,却仿佛带着上位者特有的尊贵,让人不受控制的想要臣服。
苏致脸色变了变,旋即面上带笑,含上几分冷硬,“土司这话说的,怎的如此见外?我……”
土司叹了口气,“既苏大将军执意不肯,倒也罢了,只是我南疆人从今日起,便会在这渭水河水饲养蛊虫。”
苏致脸色真的变了。
他驻守南疆日久,自然知道南疆人千奇百怪的本事,其中尤其是饲养蛊虫最为特殊,谁都知道南疆人的蛊虫各有各的用途,而且一旦沾身便不易甩脱,若他们南疆真的在此地饲养蛊虫,而大雍军队在此巡逻,难保不会沾染上分毫。
最重要的是,他们是养在渭水里。
渭水是这附近唯一的一条主河,不止南疆云州,乃至大雍腹地,都受这渭水灌养,一旦渭水出事,波及之广,谁也担待不起。
这新任土司是在要挟他。
苏致冷冷一笑,“当初可说好的,渭水之中不得有丝毫蛊物,南疆想破例不成?”
土司微微一笑,声音平和,“苏大将军怎么如此说,我南疆也不过是想自保而已,若你守着规矩,我自然约束族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头,似乎望了陆云卿,“陆女官,你说是吗?”
陆云卿微微一怔。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土司会开口问她。
她虽然在这送亲队伍里占得上几分名号,可有楚宸锡在,她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越过楚宸锡去的。
楚宸锡也飞快扫了眼过来,眼底含着几分深沉意味。
心里虽然诧异,她面上却半点情绪不露,微微一笑,“渭水不仅流向云州锦州等地,也是南疆母亲河,我听说蛊虫极为险恶,到时候怕是于两地有损,到底,也不是所有人都能饲养蛊虫的。”
蛊虫入了渭水,一旦蔓延开来,大雍自然脱不得身,南疆也会损失惨重,毕竟饲养蛊虫条件极为苛刻,即便是南疆,也有许多以种田务农等事为主业的普通人。
陆云卿觉得年轻土司似乎望了眼过来,可她守着规矩,自然不能抬头。
年轻土司却像是想起什么,轻轻一笑,“虽如此说,可若被逼到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说不得,也只能壮士断腕。”
陆云卿眼皮微跳,不由望了眼苏致。
苏致脸色沉沉。
大话谁都会说,说两句狠话也在情理之中,可关键谁也不知道这位年轻土司到底是何等性子,万一当真是那等烈性又走极端的人,难保不会使出这等伤人一万自损八千的主意来。
一直不曾说话的楚宸锡平静接口,道,“倒也不必如此,苏大将军,如今土司已来接郡主,你便退回去吧,免得搅了两地不安。”
苏致望了眼楚宸锡,随即躬身,道,“我知道了。”
这话便是同意退后三里地了。
朱雀使与七尊者,乃至南疆众人面上都露出几分喜意。
大雍驻军借着各种缘由逼近渭水河畔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前任土司在世时,便为着此事大动肝火,可也一直一筹莫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