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南的声音却不急不缓,仿佛不是坐在逃生的马车之上,而是坐在厅堂之中,与人闲话。
他继续道,“所以为了让孩子平安喜乐,家中长辈便会替他的名字里添一个南字,我的是,迦南的也是,便是你,也是被寄予厚望的孩子,可自打我知道这一点,我就觉得讽刺。”
阿南抿了抿唇,声音茫然而慌乱,“慕南,你、你到底在说什么?”
慕南盯住她,“我本来就不是不受期待生下的孩子,我本来就是被玷污的血脉,而且我一出生,便是要以我亲姐姐的性命为代价,这样的一个我,如何担得起南这个字?慕南慕南,那守护南疆子民的天神,又在哪里?”
“可这世世代代都这么说呀……”阿南扯住他的袖子,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落,明明也是这么大的人了,可哭起来还是像一个孩子一般。
她哭道,“慕南,你收手吧,我带你离开这里,我们去大雍,去荒原,天下之大,我们何必要留在这里?你也别做错事,他们都是咱们南疆人,你就放过他们,也放过你自己,好不好?”
“我能去哪里?”慕南安然的道,“我骨血里有毒,如果不是这黑木马车压制着,我早早就毒发身亡了,而且等再过些日子,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毒人,到时候,别说是去别的地方,我所到之处都是枯骨,我身边之人都是死尸,与其那时候被人唾弃厌恶,我不如让他们现在都死了。”
他甚至笑了笑,“正好陪我一起死。”
陆云卿眼皮一跳,忍不住道,“你到底在胡说什么?就算你身上中了跟楚宸奕一样的毒,你怎么可能成为一个毒人?”
话音未落,却见慕南与阿南同时望向她,阿南一把紧紧抓住她的手腕,“你说什么?不会成为毒人?可我三姐说他体内的毒只能暂时压制,可即便再如何压制,也改变不了他成为毒人,除非能够找到药帮他彻底解毒……”
也正是因为此,她才帮着他做了许多事,甚至掳了陆云卿来,因为她从别人口里知道大雍的九皇子殿下便是陆云卿帮忙解毒的,可他们也看的出来,陆云卿确确实实是没有任何办法。
陆云卿微微皱眉,“你那三姐……我不知道你那三姐到底是在想什么,可我也算是彻底研究过楚宸奕之前的毒素的,那毒虽然极为凶险,而且药石无罔,但我可以以我自己的性命保证,那毒只会对他自身有害,而不是害死别人。”
慕南霍然抬眼。
阿南却结结巴巴的道,“可是怎么会?前任土司,前前任土司,他们的血脉里都有毒,他们到后来,都害死了许多人……”
“谁说的?”陆云卿皱眉,“胡说八道什么?你们难道没有寻别的大夫去看吗?”
阿南张嘴便要说话,想起什么,突然僵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圆圆脸上血色褪的干干净净,手足无措的捏着衣服,“我……”
随即她便觉得自己的手一热,大手覆在她的手上,指节分明。
她抬眼,望向慕南,眼眶突然红了。
“此事与你无关。”慕南望着面前又红了眼眶的姑娘家,轻轻叹了口气。
她明明大他许多,可这性子总是像个孩子,年纪不小,却总是这般爱哭。
陆云卿望着他们的脸色,目光微动,低道,“难不成,便是圣女一族做的诊断?”
慕南平静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