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温柔的话，却让桑衿胸口如同受了重重一击。她愕然抬头，在此时动荡的波光与灯光之中，她看见他温和平静的面容，却觉得整个世界都异常波动起来，让她心口有一股温热的血涌过，莫名的紧张与恐惧。

她用力地呼吸着，让自己镇定下来，低声说：“多谢驸马错爱。可我自己也不知道此生是否还能有和你重新站在一起的机会，所以......不敢耽误驸马，也不敢累您经年等候。毕竟您是晋氏一族的嫡神，有自己的责任。若因为我而耽误了，桑衿定然一世不得心安。”

他却微微而笑，安慰她说：“你不必担心，我会等你，一直到真相大白的时候。”

桑衿摇头，固执地说：“但我已是身不由己，如今名声狼藉，在上界时一心扑在修炼上，早已不妄想还能像普通女子那样安稳幸运。今生今世......恐怕你我注定无缘。还请驸马另择佳偶，桑衿......只能愧对您了。”

他目光灼灼看着她，似乎要看见她的心里去。

而桑衿望着他，默然咬住了下唇。

许久，她听到他轻轻地说着，如同叹息：“桑衿，扯这么多冠冕堂皇的借口，难道你以为我看不透你的真心？”

头皮微微一麻，在他洞悉人心的目光之下，感觉自己无所遁形。她没有勇气抬头看他，只能一直低头沉默，唯有窗外反射进来的波光，在她的睫毛上滑过，动荡不定。

而他依然声音轻缓，慢慢地说：“你其实，依然还想着我当时刺你一剑，不是吗？”

桑衿依然无言垂首，再怎么隐瞒抵赖，都是无用的，所以她只能选择沉默。

“有时候，我自己也觉得很无奈，很......痛苦。”他定定地盯着她，目光中有暗暗的火焰在燃烧，“事情闹得那么大，沸沸扬扬天下皆知。请问你是否曾想过，我的感受？”

桑衿深深垂首，以颤抖的声音说道：“抱歉......事到如今，一切都是我的错，请驸马捐弃我这不祥之人，不要忘了大事。桑衿......来生再补亏欠您的一切。”

“来生，我要一个虚无飘渺的来生干什么？”他一直温柔的声音，此刻终于带上了冰冷的意味，“桑衿，你无须再多说了。”

他声音冷峻，已经再没有回寰余地。

桑衿心中知晓，她所有祈求，都只能落空了。然而她也没有办法，只能俯下身向他深深一拜，低声说：“望驸马谅解。”

她站起身，往外走去。

却听得耳边风声，她的手被人一把抓住。

是晋泽，他从她身后赶上，抓住她的手腕。

她猝不及防，下意识地转身看他，却看见他一双灼热的眸子，紧盯着她。

她心下一颤，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后背却抵上了墙壁，让她一步也无法再退。

“你可知道，我过的又有多痛苦？”他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抵在墙上，竭力压低声音，却依然压抑不住自己的愤懑，日常总如春风般的那一张面容，也因为愤恨，如转化成了暴风雨，那目光深深刺入她的心口，如同正被疾风骤雨抽打，让她在瞬间虚弱而悲恸起来。

如果没有那件事的话，今年春天，他们已经是夫妻。

如果没有那一场痛彻她此生的惨剧，也许今生今世，她携手的人就是面前这个人，俊美，温柔，出身世家，完美的夫婿。或许她也能与他一世琴瑟静好，白头偕老，举案齐眉。

而如今，她却只能感觉到自己胸口掠过的恐惧，她尽力转开自己的脸，不敢正视他。而他却低下头，他灼热的呼吸在她的耳畔晕开，她听到他低低地叫她：“桑衿......”

那声音，混合在他轻微的喘息声中，略带沙哑，散在她的脸颊旁，带着一种令她心惊的意味。

而他将她抵在墙上，低下头，向着她的唇吻下去。

她全身的冷汗，都在一刹那沁出。咬一咬牙，她用尽全身力气举起双手，准备要将他狠狠推开。

就在她的指尖触到他胸口衣襟的刹那，外面有人轻轻敲了两下敞开的门，低声说：“公子，王府有信件来，指明要给桑家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