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自己牵的马,之前亦曾经换马。以小女看来,大约又一个意外。”
“意外,意外,我不信有这么多意外!”永昌公主大怒,那张漂亮单薄的脸上,尽是咄咄逼人的锋芒。她瞪着桑衿,怒道,“既然如此,那么我就要让差点害死驸马的管马人千刀万剐!还有,军营、衙门里管马的所有人,都要负责任!”
“永昌,你克制点!”连贵妃都不由得皱起眉,拉住她说道。
永昌公主摔开她的手,只一味看着皇上,一张脸煞白发青,让人担心她怒极了会晕厥过去。
皇上无奈,拍了拍她的手,眼中满是疼惜,又无奈地回头看顾伏桦。
顾伏桦见这般情形,便在旁边说道:“既然永昌看上了桑衿,那么就让她借调到大理寺几日,跟着他们跑一跑此案吧。若能让永昌心安,那是最好。若是最后没有结果,也是桑衿能力所限,到时永昌想必也能谅解。”
“伏桦能体谅,那是最好了。”皇上点头道。
永昌公主朝着顾伏桦行了一礼,声音僵硬地说:“多谢顾皇叔。”
贵妃也自松了一口气,与皇上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但桑衿站在旁边看着,总觉得她眉目间似有隐忧。
永昌公主则问桑衿:“不知姑娘准备从哪里开始查起?”
桑衿略一沉吟,说:“从那匹马下手吧。”
晋泽被公主府侍从扶走,而永昌公主上了贵妃的銮驾,缓缓向着公主府行去。
永昌公主靠在车内榻上,蜷缩着身子,一动不动地盯着颠簸中跳动的车帘。虽然是厚重的锦帘,但外面炽热的阳光还是隐隐透了进来,随着帘幕的跳动,光线也微微波动,投在她们两人身上,一种动荡不安的气氛在她们之间流动出来。
贵妃皱眉看着她许久,终于开口说:“你不该让那个桑家姑娘帮你调查的。”
永昌公主目光依然定在隔帘而来的阳光上,怔怔许久,才说:“我觉得,肯定是有鬼魂在作怪。”
“就算是有,难道那个桑衿还能降服冤魂不成?”贵妃压低声音,咬牙闷声说道,“活着的时候本宫尚且不怕,死了难道就怕她不成了?”
“就算死了,谁知道她以前的亲朋好友会不会有人知晓此事?何况,母妃别忘了我们身边就有个人,对那人牵肠挂肚。”永昌公主咬住下唇,缓缓地说,“我们身边这些人,哪个心怀鬼胎,母妃可看得出来么?”
贵妃低叹一声,皱眉看她,说:“皇宫中那个人,依然还想着重回当年的巅峰地位,不肯死心呢。母妃如今正在要紧时刻,现在这个关头,我们绝不能出一点纰漏。你让那个桑衿近身调查,岂不是引狼入室么?”
永昌公主一时语塞,许久才悻悻说道:“那个死人,生前是个混账,死后终究也是个祸害!”
“不过,那个桑衿介入此事,也未必就不好。”贵妃轻挥手中纨扇,脸上露出一丝冷笑,说,“他毕竟是顾伏桦的身边人,若能以他为桥梁,争取到顾伏桦的支持,你的母妃变为母后,也是指日可待――毕竟朝中,如今能与那个人抗衡的,也只有顾伏桦一个人了。”
“可万一我们所做的,被父皇发现了呢?”
“你怕什么,你父皇如此疼爱你,难道他还能对你怎么样?”贵妃轻轻做到女儿身边,伸手揽住她,“永昌,母亲如今只得你一个,你若不站在母亲的身边,母亲这辈......可怎么办呢?”
永昌默然张口,声音却消失在喉口,许久,她才低下头,勉强说:“无论如何,我与母亲同进退。”
桑衿蹲着,顾伏桦站着,两人在那匹摔倒的黑马旁边,查看马匹的四蹄。
可怜一匹高大黑马,已经撅折了右前蹄,正趴在地上哀哀喘息。
桑衿仔细研究着马的右前蹄,说:“马掌松脱了。”
这个马掌为铁质半月形,上面有锈迹,下面接触地面的地方略有磨损,但总体还算较新,却偏偏少了一根钉子。
马掌上少了这一根钉子,就类似于人穿着不系带的木屐,一提起脚时,鞋跟就松脱了,自然会在急速奔跑的时候绊倒。
桑衿将马蹄按住,仔细看着马掌中间用来钉钉子的凹处,皱眉说:“有痕迹。”
顾伏桦半蹲下来看了看。看见马掌上钉钉子的凹处,有极其细微的一道浅色撞击痕迹,还有细如针芒的几丝擦痕,隐藏在铁锈中间。
顾伏桦微微皱眉,说:“明显是在不久之前,有人将马掌的钉子撬出了,当时用的工具,在马掌的铁锈上划过,留下了这样一道痕迹。”
“现在的第一个问题是,那个动手脚的人,是有针对性的,还是无差别下手。”桑衿随手拿起了树枝,正如在国公府那般画起来:“如果是针对某人的,那么,究竟是针对驸马的,还是针对他人而驸马不巧做了替罪羊?如果是无差别的,只是想让场上随便谁受伤,那么目的何在,有何人能受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