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楼上呆了许久的桑峰,也和彭英沙一起出来了,笑道:“伯父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一下子就好起来了,真是太好了!”
四个人一起坐下吃完了冷淘,眼见时间不早,桑衿便向彭英沙和阿茵告辞。
从他家出来,桑衿和桑峰交换了一下两人的问话。
桑衿转述了翠儿的话,桑峰也说道:“我也和彭英沙说起了那天观音寺的事情,他的说法也差不多。事发当日,他和翠儿确实在观音寺,而且,魏良被烧死的时候,他刚好就在蜡烛旁边替翠儿捡帷帽。他们是看着魏良被烧死的。”
桑衿点头:“翠儿也是这样说。”
“彭英沙说,那时候他并不知道他就是魏良,当时也没看到魏良是怎么烧起来的。”
“这一点,先存疑。”桑衿皱眉道,“让大理寺的人帮我们打探一下,彭英沙是什么时候知道此事的,到底在魏良烧死之前,他是不是真的不知道翠儿此事的内情。”
桑峰点头,兴奋地说:“有大理寺一堆人可以差遣的感觉,真好。”
桑衿有气无力地看了这个没心没肺的人一眼,想到他连自己的小厮都差遣不动,顿时充分了解他现在的欢欣鼓舞。
去桑峰家将自己的衣服换回来,桑衿向他告辞,提起桑峰那个头骨,准备去找顾伏桦,汇报情况。
桑峰送她出府的时候,问她:“你准备对大理寺提翠儿和彭二哥的事情吗?”
桑衿摇头说:“不准备。”
桑峰松了一口气,说:“是啊,翠儿......挺可怜的。”
“若因为可怜就去杀人,那朝廷还要律法干什么?”桑衿缓缓说着,望着天边西斜的太阳停顿了一下,然后才又说,“但她和彭英沙,如今虽然有嫌疑,却没有确切的证据,所以目前还不宜直接提他们去审问。”
桑峰叹了一口气,郁闷地撅着嘴巴看她。
她不再理他了,说:“这是命案,别意气用事。我会通知大理寺的人盯紧王老头、翠儿和张二哥的,你不许去通风报信!”
“是......”桑峰可怜兮兮地看着她提着那个装头骨和复原头颅的袋子,走出了自己的视线,不由得更郁闷了。
提着袋子到顾伏桦的府中,门房一看见桑衿回来,就赶紧跑过去,殷勤地接她手中的袋子:“桑家姑娘,你来啦!王爷等你好久了!”
“不用了,谢谢,我自己来。”桑衿赶紧护住自己手中的袋子――要是被人发现里面的东西,以后她在王府还不被人骂有病?
“王爷等我?”
“是啊,本来说等你回来让你到净庾堂的,结果左等右等不来,王爷直接都到门房坐着等你了。”
桑衿吓了一跳,不知到底出了什么大事,值得顾伏桦兴师动众坐在门房等她。她赶紧提着人头奔进去一看,果然几个门房都战战兢兢地站着,夔王爷一个人坐在里面看文书,厚厚一摞已经只剩下几张了。
她赶紧上前行礼:“小女罪该万死。”
他没理他,慢悠悠翻过一页纸,问:“何罪之有?”
“小女......忘记王爷昨晚......吩咐的事情了。”
“什么事?”他又慢悠悠翻过一页文书。
桑衿只好硬着头皮说:“贵人有约。”
“你不提的话,本王也忘了。”他把文书最后一页看完,然后合起丢在桌上,终于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和他的神情一样冷淡,看不出什么来,却让桑衿头皮发麻,胸口升腾起不祥的预感。
身后的小厮帮顾伏桦收拾好公文,他拿起后径自越过桑衿出门,看都不看她一眼。桑衿硬着头皮,跟在他身后往前走,见他上了早已停在那里的马车,才觉得事情异样,问:“王爷这是......要去皇宫?”
“我去皇宫干什么?”他神情冷淡,瞥了她一眼,“忙得不可开交,每天这里那里都是事,哪有空管你。”
“是......”她心虚理亏,赶紧又低头躬身表示自己的歉疚。
“上来。”他又冷冷地说。
桑衿“啊”了一声。
“六部衙门在皇宫之前,可以带你一程。”
“哦......多谢王爷。”她苦哈哈地应着,一点真情实意都没有。这不明摆着么,被顾伏桦抓住,这一路上肯定有得她受。
马车内气氛果然压抑。
就连琉璃盏中的小鱼都识趣地深埋在水中,一动也不敢动,免得惊扰这位北国第一可怕的王爷。
一路行去,午后日光随着马车的走动,从车窗间隙中隐约透入。偶尔有一丝一缕照在顾伏桦的脸上,金色的光芒令他五官的轮廓显得更加立体而深邃,遥不可及的一种疏离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