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散去,顾伏桦坐在屋中,脚下踩着满春楼独一份的柔软波斯地毯,手中端起南下特有的蜜子茶,淡淡茶香沁满整屋,窗外浠沥沥雨声不断,时疾时缓,不同于在屋外的狼狈泥泞,在屋中听着雨声格外惬意。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进来吧。”全英上前去悄然将门缝打开,迎着房妈妈进来。
满春楼与顾伏桦之间特有的接头暗号,向来是敲对了才能进入其中。
“王爷万安。”房妈妈抬手挽起耳边掉落的碎发,恭敬向顾伏桦请安。
若是桑衿在此处,定会震惊无比,人固有双标,可房妈妈面对桑衿与顾伏桦时,两种戛然相反的态度令人大跌眼镜!
“免了这些虚礼,盼娘那里最近可有情况?”顾伏桦头也不抬,懒懒问了房妈妈一句。
房妈妈刚要起身的身子一愣:“近日不知怎么了,满春楼的生意冷淡了许多,禹城的贵人们这阵子都不曾来满春楼,盼娘自然也听不得什么消息。”
意料之中,近日正是顾伏桦以修缮府邸之由调查开始的日子。
顾伏桦低头轻抿一口蜜子茶,暖茶顺着喉咙下去,浑身有些暖意,这才开口回了房妈妈:“除了这些,近日可有些新鲜玩意?”
房妈妈抬起头谄媚一笑,回头向全英招呼:“劳烦小哥,帮我将诗雨姑娘带进来。”
而后转头又朝着顾伏桦解释:“那日有人来卖女儿,我一看,那女子不过十六七岁的年龄,若是放在寻常人家,定是该盘算着出阁的年纪,后来一问才知,不过是有钱人家中管事的女儿,以下犯上得罪了主子,被打发到这里,索性我便收进楼里,起名诗雨,学习胡姬舞姿,诗雨甚有天赋,几日便学的有模有样!”
“那便楼中新收的艺妓?”顾伏桦制止住全英:“走时再看上两眼也不迟。”
“王爷可别轻看了诗雨,若是普通艺妓,我怎敢轻易说与王爷听。”房妈妈会心一笑道。
顾伏桦:......
“我们王爷不喜说话拖拖拉拉,你还是快说吧。”全英看出顾伏桦的不耐,替顾伏桦说出了心声。
不愧是他的手下,顾伏桦向全英投去个赞同眼神。
房妈妈做惯老鸨,平日里说些油嘴滑舌的话向来如喝水般习惯,全英一声喝令,房妈妈才缓过神来,眼前清贵之人绝非自己平日里开口调笑之人,浑身发麻,险些忘了自己与顾伏桦之间的身份。
“都怪我怪我,瞧我这张嘴。”房妈妈连忙陪笑,轻轻拍了嘴边几下,接着说道:“我原先以为诗雨不过是普通人家的丫鬟,直到在满春楼调教过诗雨后,才知道诗雨哪里是什么普通人家的丫鬟,是那大相公府中的!”
什么?大相公府中!
顾伏桦送进嘴中的茶水一愣,被房妈妈的话惊到,又是大相公府,今日忙碌一天便是为了大相公府,眼下随意问问又是大相公府,最近捅了大相公府的老窝?
但不管怎样,事情总要解决下去,顾伏桦面色如常,继续喝下那口茶水接着问道:“可是有些有用的消息?”
“诗雨是管家的女儿!本来是要许配给府中侍卫的!可谁知大相公府的程易夜晚潜入诗雨的屋子,想...,但事情败露,被人发现,与诗雨许配的侍卫也赶来了,组织程易。”房妈妈停顿片刻。
“后来呢?”全英出声问道,最讨厌说话说一半的人。
“后来,事情闹大,大相公为了维护程易,硬是将诗雨说成勾引程易未遂!后以管家一家人的姓名,将诗雨逐出大相公府,那名侍卫在大相公府中无依无靠,差点被打死!”房妈妈劈里啪啦将事情说完,最后加了句轻叹:“都是些可怜人!”
顾伏桦知晓这些都是豪门大宅中的辛秘之事,也不算得辛秘,但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禹城大家,总有那么一两个压箱底的事端,被人扒出而后津津乐道。
顾伏桦着实想不到,大相公此人在朝堂上刚正不阿,一板一眼,就连皇上后宫封妃之事都要掺和一脚,以那莫须有的皇家标准来扫皇上的兴致,皇上虽对大相公插手过多之事并不甚满意,但也对大相公这份耿直刚正,一心为北国的心,十分敬畏。
可谁也想不到,大相公老来得子,竟生出程易这么个败家玩意!
“后来呢?这件事便被大相公压了下去?”全英忍不住追问道。
堂堂北国铁律,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程易今日才出了那桩腌臜事,谁能想到今日到满春楼一问,又问出一桩。
顾伏桦面色渐冷,也不知程易私下里究竟做了多少混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