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衿听着太监奸细的嗓音,瞬间头皮发麻,却也无计可施,只能跌跌撞撞僵硬的下了车。
早已宵禁的宫中冷清无比,和外间芸芸众生口中的冷宫一般无二。
长夜之中,远远看去,后宫沉在一片黑暗之中,只在皇后居住的正殿前点了数盏宫灯,照亮了朱红的门墙廊柱。
桑衿跟在带领的太监身后,一步一步走向皇后的寿康殿中。
偏僻小道青砖地上钻出茸茸的青草,最长的,甚至已经盖过了脚踝,脚踩上去事,因为柔软而又一种不稳定的的飘忽感。殿前门口的石灯笼在风雨中变得光华斑驳,灯光照出来,可以清楚看见上面青绿的苔痕。
檐上垂下的石莲,柱子上剥落得朱漆,都让人清楚得感觉到,自己伸出在一处庞大得供电之中。
皇后身边都是十分能干的人,如今深更半夜,便也开始准备了嫔妃们早间向皇后跪拜时的茶歇点心。
已经是凌晨了,皇后却还是未歇息,坐在偏殿上的榻上等着桑衿。
宫女们送上了细细熬好的雪燕粥,再呈上几碟御膳房所做的精致小菜,皇后慢慢吃着,不动声色,优雅缓慢,仿佛已经完全忘记了,偏殿下方还有个从桑府中召过来的小姐,战战兢兢看着皇后慢斯条理的品尝。
直到皇后用完夜宵命人撤去了案几,皇后漱过口,悠闲喝着一盏淡雅玉竹茶,终于缓缓开口问:“桑小姐,你有没有一刻觉得,本宫身处这后宫之中,漫漫长夜,似乎过于冷清?”
桑衿哪敢说什么大实话,不用等到大相公过来,此刻她都能人头落地!
桑衿只好硬着头皮迎合道:“皇后极尊贵之人,周遭一切都是随着你的心思变化的,若心中热闹,便到处都是闹市。若是心中冷清,或许到处都是寂静之所。”
皇后抬起眼皮子撩了桑衿一眼,声音不似方才威严冰冷,多了几分柔和:“桑小姐,你可知,这后宫势力错综复杂,与前朝密不可分,而前朝一举一动,乃至民间大事小事,都关系着整个禹国的安危。”
桑衿听得皇后话中的意思,不外乎是在暗中提醒她,如今想要对付程易,就是再对付大相公。
而大相公在朝中如日中天,又是两朝元老,轻易动不得一丝一毫。
桑衿欲哭无泪,这档子事找她干嘛!找顾伏桦啊!
但转念一向,皇后皇上都是一家人,既然都找到了她头上,想必顾伏桦那边应当劝过多次,但顾伏桦都不听皇帝的话,无可奈何之下便找到了她头上。
桑衿只觉得胸中一团火焰在烧灼着,背后的汗迅速的渗了出来,她拼命的在想如何向皇后解释,才能让皇后相信始作俑者是顾伏桦,而她只不过是顾伏桦手下的一个小小喽啰。
桑衿一边头脑风暴思索着,一边战战兢兢回着皇后的话:“今日皇后娘娘还不曾入睡,小女知道皇后娘娘是想说些什么,只不过所有事并非小女一人所愿,还望娘娘谅解,给予一些宽容...”
“宽容?”皇后唇角微微一扬,眼中却是冰冷的光:“你做这件事的时候,可曾想过就这么过去了?可曾考虑过朝中情况动不动的得?”
动不动的得?可双双那无辜去世的弟弟?楚姻平白无故便失去了光明的前途?禹城中数不清多少姑娘就此断送了姻缘,程易做出那些事情的时候,何曾想过有朝一日大相公失去权势时他又将如何?
桑衿心里这样想着,却不敢也不能说出口,她来到了下界最尊贵的女人的面前,纵使她在上界叱诧风云,可来了下界,她不过是桑家无足轻重的小姐,一个随时消失也不会引起多大波澜的人。
桑衿无法多说什么,只能低头站在那里,眼睁睁看着自己额头的一滴汗水落在脚边的青砖地上,久久无法渗进去,留着一个显目的青色痕迹。
皇后环顾四周,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何况这天下之事,哪里有些非黑即白的道理,前朝有九子夺嫡,杀害亲手足,可继位之后世人却依然称赞乐道,何况在朝堂上,刀光剑影,一个小小举动便关系着民生大事,又怎么可能没有一些龌龊在其中?”
桑衿盯着脚下又缓缓洇开的一滴汗珠,勉强说道:“是非公道自在人心,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是不先将民生安顿好,又哪来的国家朝政之事。”
桑衿此话着实算的上大胆妄为,身为女子之身,肆意探讨朝政大事,可桑衿今日过来的目的本就不是为了畏手畏脚,全听皇后一言之词,便决定了日后所作的事。
双双的遭遇桑衿已经从全英口中了解的清清楚楚,在上界时,桑衿也同样有着自己的一块领地,桑衿只是在领地遭遇灭顶之灾事才会偶尔出手相助,化作梦魂飘入下界人梦中,指点一二,波动江山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