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到渝州的路,好远好远啊,那是陆瑶箐这辈子走过最远的路。
她一路上乔装打扮,揣着小心翼翼跟着贞娘,又行船又坐车,感觉走了好久好久,才终于到达渝州。
双脚踩在地上,透过围帽看着熟悉的景色,眼泪便没能忍住。
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到渝州了,就是死,也只会是埋在京城那种冰冷无情的地方。
尽管不能以真身份示人,也不能再回到陆家,但总算是活过来了。
陆家一大家子好几房人,陆嘉振和陆贞娘如此胆大包天的行径,也不敢叫他们晓得。
这可是要沙头的!
下了船上了车,先在偏远郊外的一个小宅里过了一夜,待第二日出发,陆贞年身边的两个丫鬟便换了人。
陆家还沉浸在大皇子妃去世的消息里,就连几岁的孩童都不敢嬉笑打闹。
对陆瑶箐父母而言,他们是失去了一个女儿,白发人送黑发人。
对整个陆家来说,则是失去了往上攀爬的一条路。
大皇子宋蕴和本就不是长情的人,“陆瑶箐”一死,又没留下个一儿半女,这门姻亲还能维持几日?
陆家那边为了陆瑶箐哭哭戚戚,悲伤万分,而陆瑶箐藏身别院中,也终于找到了一丝还活着的感觉。
夜里再也不必安神香才能入眠,白日里看看书,写写字,亦或做点针线,同宝珠学一学怎么烹饪。
陆嘉振和陆贞娘也不敢去看她,但她自得其乐,总有法子能打发时间。
从前在大皇子府,可没得这般清闲,不是要掌家,就是要应对那些后院的莺莺燕燕,时不时还要带着一脸假笑应酬。
心情好了,胃口也好,那亏空掉的身子,也渐渐养了回来。
过了两三个月,待风头过了,陆嘉振来同她挪个地方,见陆瑶箐凹陷的脸颊生了肉,也高兴。
郊外的别院地方小,能活动的地方不多。
这回挪到了个新买的庄子,还是九转十八弯记在旁人名下的。
庄子里的人都是从外地买回来调理好了才用的,不知陆家的底细,也更想不到陆瑶箐的身份。
庄子里的人见宝珠唤陆瑶箐作姑娘,都当她是哪个大户人家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也跟着唤一声姑娘。
庄子地理位置偏,但能自给自足,没什么事也不需同外人打交道。
陆瑶箐活动面积大了,每日里也把自己安排得满满的,到得夜里脑袋挨着枕头就能睡着。
临睡前,还同宝珠道:“待过了这茬,我就同你寻个好夫婿,你还年轻,这后半辈子不该同我耗在一起。”
她一个诈死的皇子妃,这辈子能逃出生天,重获自由身已是不易,可要再成家生儿育女,则是万万不敢想的。
兄长和妹妹心疼她,才冒着生命危险替她筹谋,可事情一旦暴露,那可不是小事。
务必平白连累旁人。
这些话陆瑶箐说过很多回了,先头宝珠还同她说不想嫁人云云,可发现自己说什么,姑娘都心意坚决,她就索性不说了。
总归嫁不嫁,日后那也是自己说了算的。
主仆二人就这么在庄子里住着,一住就是小一年。
外头再也听不到关于大皇子妃的事迹。
但是朝廷却乱了起来。
先是文宣帝病退,宋蕴和晋封太子并监国。
紧跟着永靖王起兵造反,各处战火连天,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
渝州作为富庶之地,也没有逃过被叛军侵袭的命运。
陆瑶箐安身立命的庄子也不能让她安身。
外头不仅有叛军,还有假装叛军的匪类。
打着叛军的名号,烧杀掠夺,无恶不作。
庄子里壮汉倒是有,来几个倒是能吓跑,来一群便没得法子了。
前头的院子烧了起来,一群带刀的人气势汹汹的冲进来,见人就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