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海棠苑曾经是多么的瑰美富丽,此时也成了人迹罕至的破落冷苑。海棠花盛开之时倒还常有赏花的人来,现在花儿开到荼蘼,轻轻一碰,大片的落红洋洋洒洒,不要钱一样落得人满身,便无人再来看这残景,加之这里有死过人的传言,使得这苑越发的凄清。
林嫣然一路扒拉着海棠枝,搅得整个海棠苑里都是花儿,像是下了一场花瓣雨,而这漫天的花瓣雨中,季云初一身清隽,白袍惊鸿端坐如青松,纷纷扬扬的花瓣落在他衣上、发上。
时间一瞬间静止,林嫣然清晰的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片刻后恍然回神,娘哎,差点被这厮的脸蛊惑,她暗暗感叹,夏临当真是会挑人,这样的绝色,哪里又逊色于女人了?
季云初闲闲瞥一眼那个扒在墙头的脑袋,淡淡道,“来了。”
林嫣然按住墙头,纵身一跃,翻至围墙另一侧,动作行云流水利索之极,“你给赵天逸把脉了?”
季云初收起手中书卷,点头,“确有伤寒之症,外强内虚,忧思过重,假以时日伤及根本。”
“真的是伤寒!他真的有病!”林嫣然击掌既惊讶,又有欣喜,原来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变了,还是有可以证明前世的她真实存在过的痕迹。
季云初蹙眉,极不悦,“病人情况并不乐观,若是不及时治疗,不消月余积重难返,大罗金仙也不救了。”
林嫣然看着这人恨不能跨过额心见面的两条眉毛,知他又误会了,连忙开口顺抚道,“这赵天逸啊,忧思只在一情字,只要疗愈情伤,伤寒之症好解。”
季云初想起那赵天逸抓住他袖子,恨不能钻进他袖子里跟着进宫的样子,冷哼一声,当真是情思郁结,莫名的尖酸顺口而出,“你身为人妇,张口闭口情思,为情夫请医,不觉得羞耻吗?”
林嫣然惊异,“情夫?你以为他是我的情夫?”
季云初为自己出口的恶言深深芥蒂,拧着眉头,紧抿双唇不肯再多言。
林嫣然豁然想了一个妙招,她可假扮王一菱,她虽然不知两人之前的种种,然而说一些鼓励之言,还是可以做到的,只要赵天逸不整日悲苦连天,届时延请名医,哪有不好的道理?
“你能帮我带一封信出去吗?给赵天逸的。”林嫣然问道。
季云初抿唇,鬼使神差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你越给他希望,越是消耗他,你们隔的不止是宫墙,是天与地,不可能有携手之日。”
林嫣然拍了拍季云初的肩膀,“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总要先救活他。”
季云初没有说话,林嫣然抽出他手中的书卷,“这什么书?外面有卖的吗?”
“无。”
“额……书皮能借给我写几个字吗?”
季云初别开视线,面无表情,“随你,反正这上面的每一个字,我都烂熟于心。”
林嫣然笑着拍他,特豪气道,“放心吧老兄,妹妹不会让你吃亏的。”
季云初冷哼,“本公子没你这样的妹妹。”
林嫣然笑了笑,不以为忤,弯腰拾了一堆落花,掐出汁液,以指做笔,覆在黑色的小字上写满了宽慰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