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处修建着双层的双环亭。
亭顶圆盖,铺的是彩瓦。
周边伴种着几棵凤凰木。
凤凰花开如火,衬得亭子上的彩瓦都多了几分艳色。
在亭中坐下。
待婢女将茶果点心送上来。
文安郡主方才再次开口:“杜世子近几年来,因为各种原因,救过许多人。”
秋桑、宛童几个瞳孔微微一缩,迅速看向陈钰。
“都救过谁?”陈钰面上不起波澜,但嘴角却忍不住翘了翘。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本打算利用送请柬的间隙,暗自打探杜承安曾攀附过哪些人。却没有想到,请柬还没有送出去,就轻松的从文安郡主这里先得到了答案。
文安郡主握紧茶碗,“我知道的只有四个,一个吏科都给事中程鸿潍的嫡长孙女程青青,一个南山书院山长岳秩的二孙女岳灵,还有一个便是许九小姐的表姐赵婉容,最后一个就是广陵郡主了。”
“不是实权便是恩荣出身,”陈钰半是戏谑半是嘲弄的说道,“他倒是真会救。”
文安郡主面色沉冷,“这还只是我知道的,不知道的还不知道有几个。以往没有往这方面想倒也罢了,如今知晓了他的目的……”
“你想揭穿他?”陈钰问。
文安郡主反问道:“你不想揭穿他吗?”
“我自然是想揭穿他的。”陈钰指腹轻点着茶碗,“只是我很好奇,你为什么想揭穿他?”
文安郡主微微怔了一下,而后微垂双眸。掩去眼底的复杂后,她抬眼看着陈钰,“我不是为阴平…郡主。”
陈钰轻笑,“我知道你不是为阴平郡主。”
文安郡主不信。
陈钰问她:“阴平郡主进龙华尼寺那日,可有让你去见过她?”
文安郡主点头。
陈钰再问她,“你有去吗?”
文安郡主再次点头,“我想知道为什么。”
因为她实在想不通,凭着一点嫉妒,怎么就能这么恶毒。
陈钰看着她,“那她告诉你答案了吗?”
文安郡主握着茶碗的手指再次一紧,不由自主的,便回想起了那日到万年县衙地牢中见阴平郡主时的情景。
她以为,事到这般地步,不说痛哭流涕、悔不当初,总该有丝丝忏悔才对。
可阴平郡主没有。
她坐在茅草堆里,背靠着黑漆漆的墙壁,紧抱着双腿,冰冷冷的看着她说道:“她能赢,不是她的实力比我强,而是京都人惯来拜高踩低。撇开她父亲手里握着的几百万兵权、金家滔天的财富和十三先生这个师父,她什么也不是!”
她不赞同的说道:“可出身,本来就是实力的一部分。”
阴平郡主不屑的冷笑两声,“实力,她配么?十二岁方才开始读书识字,放眼天下,也寻不出几个这样的废物来!什么十三先生,什么名传天下的大学士,还不是屈服在了金家铜臭之下!”
“就因为这些,你就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她?”她实在是不能理解,为何往日孤标独步的她,会因为小小的嫉妒,就变成这副模样。
阴平郡主没有回答她。
她不死心的说道:“华阴郡主拿银子救你弟弟,又让全掌柜照顾你二舅舅……”
“够了!”阴平郡主看着她,神色阴鸷,杀机毕露,“她当真那么好心拿银子救李昂,为何会在那里碰到宋常存和王麻子!她要当真让全掌柜照顾我二舅舅,那灵雨是怎么死的!我脖子和额头上的伤又是哪里来的!不过是她父亲不在京都,陈家看不上她卑贱的商贾身份,方才高高在上的施舍你我一二,好助她立足罢了!”
她摇一摇头,不敢置信道:“你把她对你的好,当成了施舍?”
“她对我的好?”阴平郡主嘲弄道,“想不到我们多年的友谊,也抵不过她的一二施舍。该说是她有本事呢,还是你对我,本来就是虚情假意?也对,那日裴二公子要毁我时,我那般伏低作小的求你,你也无动于衷。跟你说情分,还真是自取其辱!”
“你走吧。”
“是我痴心妄想了。”
“以为你对我,多少怀有愧疚。”
“却原来,是我太高看自己了。”
“她试图告诉我答案,”收回飘远的思绪,文安郡主平静的说道,“但我依旧想不明白。”
陈钰问:“想不明白她为何会变成这样?”
文安郡主点头:“是。”
“你有没有想过,”陈钰提醒说,“也许她从来都没有变过,自始自终,她一直都是这样的。只是与你相处时,她刻意隐藏了这一面,才让你产生了误解?”
刻意隐藏?
几乎是瞬间。
文安郡主就想到了留春。
想到她利用林菀华的庆贺宴,诱使郭盛毁陈钰清白的事。
那般细密周全的计划,皆出自她一人之手。
也就是陈钰。
若是换成旁人。
早在她的算计下,变成千夫所指了!
寒意自脚底窜出,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你说得对,”文安郡主几乎压制不住指尖的颤意,“她其实一直没有变,是我、是我一直蒙在鼓里,没有看清她的真面目。”
“好了,我们不说她了。”陈钰刚要张口安慰她,文安郡主便抢在她前头,迅速岔开话题道,“我们还是继续说,怎么揭穿杜世子的真面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