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湛扬声念完,掀起眼皮,瞧上两眼面色雪白、不敢置信的陈以容后,合起圣旨,上前递过去,“贤嫔娘娘,接旨吧。”
陈以容死死的看着圣旨,不肯接,“皇上明明说过,只要本宫帮……”帮着他拿回陈忠手里的兵权,他便册立均儿为太子,也册立她为皇后。
“嫔位虽比不得妃位,却也是正四品。”苏湛适时的打断她的话,并暗藏警告的劝诫道,“娘娘就莫要执迷不悟了。”
陈以容看着他,不甘道:“为什么?”
苏湛看一眼已经出了侧殿的陈钰,淡声道:“没有为什么。娘娘非要问原因,老奴只能说,娘娘可以瞧不上任何人,但却不能瞧不上徐姑姑,也能不质疑皇上对徐姑姑的恩宠,更不能自恃四妃的身份,跟徐姑姑抢人或物。”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苏湛的目光扫向文官。在文官惊恐的目光中,苏湛冷漠道:“卑贱的东西,竟敢威胁徐姑姑。拖下去,杖毙!”
两个宫女上前,拖着文官就走。
文官求饶的话,在看到走近的陈钰后,霎时卡到了喉咙里。脑海中,更是瞬间便响起了她在侧殿门外听到的那些话,而后心如死灰。
“苏公公。”陈钰扫一眼陈以容手中的圣旨,又扫一眼被拖走的文官后,揖手向着苏湛见礼。
苏湛扬着笑,温和的回过礼后,说道:“郡主快去过,徐贤妃在门外等着郡主。”
徐贤妃?
“徐姑姑被皇上册封为贤妃娘娘了。”见陈钰迷茫,苏湛笑着解释道,“徐贤妃在郡主被请进柔福宫后,便直奔去了神龙殿向皇上求救。皇上不愿徐贤妃以后再被人用身份拿捏,便不顾她的拒绝,册封她为贤妃了。快去吧,别让徐贤妃等急了。”
“多谢公公。”陈钰压着种种情绪,再次揖手一礼后,快速扫一眼陈以容,方才转身走了。
苏湛目送着她走远后,方才慢慢的敛起脸上的笑,回头往前两步,走进凉亭,再一步一步靠近陈以容。
陈以容畏惧的往后退去。
“娘娘可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苏湛慢慢的问道,“娘娘要是不知道,老奴可以一字一句的教你。”
“本宫知道!”陈以容迅速说道。
苏湛停住脚步,“娘娘当真知道了?”
陈以容又憋屈又羞愤道:“本宫当真知道了。”
“既如此,那老奴便不打扰娘娘歇息了。”苏湛搭着拂尘,揖手一礼,“便请娘娘歇息好后,于天黑之前,搬去流盈殿。”
话落,不再等陈以容回复,苏湛领着人,如来时那般,大步离去。
陈以容看着他们走得没影后,愤怒的扫落桌上的杯盘。而后,又想要扔掉圣旨。但在扫见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后,又愤怒的握紧圣旨,怒骂道:“都给本宫滚出去!”
宫女、太监们连滚再爬的逃走了。
陈以容气得将圣旨扔到贵妃椅中,又大叫着文官。叫了许久,不见文官出现,这才想起,文官已经被拉下去杖毙了。怒意难忍的捡起地上的书,哗啦啦撕成几半扔到一边,犹不解气的又一脚踢向贵妃椅。
贵妃椅乃是梨木所做。
她这一脚下去,又正好踢到了椅子腿。
痛得她瞬间尖叫一声后,抱腿便坐到了地上。
“哟,姐姐……不对,现在是妹妹了。妹妹这是怎么了?”王淑嫔摇着把团扇,摇曳生姿的走进来。走到流苏树下,她仰头看了两眼,方才走进凉亭。将团扇递给身边的宫女,她弯腰拿起圣旨。
刚要打开,陈以容便迅速冲过来,将圣旨抢走了。
王淑嫔也不在意,拿回团扇,歪身便坐进了贵妃椅中,顺势奚落道:“两个时辰前,妹妹在贵妃娘娘的华阳宫训斥本宫不懂规矩的时候,应该从来没有想过,报应会来得这般快吧?本宫也没有想到呢,短短两个时辰,妹妹便从高高在上的贤妃娘娘,变成了屈居本宫之下的贤嫔妹妹。让本宫想想,妹妹之所以落得这般下场,是因为什么呢?”
“哎呀,这该死的天气,热得本宫的脑袋都糊涂了。入画,你来说。”
穿着青衣的宫女娇声应了句是后,脆声说道:“是因为贤妃、不,是贤嫔娘娘不思敬仪、骄纵无礼,方才被皇上贬妃为嫔。”
“不思敬仪、骄纵无礼。”王淑嫔以团扇掩着唇,嗤嗤笑道,“看来本宫说是报应,还真没有错。”
陈以容冷着脸,扬手一耳光朝她打去,“本宫就算变成了贤嫔,也不是你这个贱人能……”
入画抓住她的手。
王淑嫔似受惊一般,反手一耳光打来。
啪一声。
打得陈以容的脑袋一歪。
“都被贬为贤嫔了,还敢在本宫跟前嚣张!”王淑嫔揉着手,看着她脸上的手掌印,快意道,“本宫是淑嫔,比你这个贤嫔位尊。想要好好过日子,就给本宫仔细些。否则,本宫不介意跟你算一回旧账!”
“好,好得很。”陈以容甩开入画的手,又看看她身边的太监和宫女,冷笑两声后,转身走了。
王淑嫔凉声开口:“站住,本宫叫你走了吗?”
陈以容并不理会。
王淑嫔面上划过几分怒意,“将她给本宫拦住!”
在王淑嫔得林贵妃的授意,特意赶到柔福宫欺凌陈以容的时候。陈钰已经跟着徐姑姑回到了教坊司。
徐姑姑虽被册封成了贤妃,但脸上并无喜意,也不让陈钰叫她贤妃。
“回去吧。”教坊司门口,徐姑姑止住脚步,“我一会儿要去林贵妃的华阳宫,便不留你了。”
陈钰小心问道:“姑姑去华阳宫,是……”
“娘娘移去栖云殿后,后宫大权便都落到了林贵妃手中。皇上虽说我可以不用去晨昏定省,但规矩就是规矩,总是要去华阳宫走一遭的。”徐姑姑看出她的担心,笑了笑,说道,“放心吧,经过方才的事,林贵妃不会为难我的。去吧,回去好好歇一歇,明日记得早些过来。”
陈钰点头。
向她揖手一礼后。
坐上轿撵便出宫了。
出到承天门,坐上自个的马车。
凉意袭来的瞬间,陈钰舒爽的叹了口气。
由着宛童和秋桑几个伺候着净过面又净过手,捧着冰镇酸梅汤喝过两口,任由着凉意从喉咙遍及四肢百骸后,陈钰又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自打顾小郡王送我寒冰玉髓的玉佩后,我已经许久未曾像今日这般受过热了。幸好也就那么一会儿,不然,明日能不能进宫,怕是……”
话到一半。
陈钰突然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