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里幽深的眸光慢慢的移向结界外面,她端然立于结界之外,还是那身白衣素服,发间戴着那朵素白簪花,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正定定的看着自己,那目光飘忽而迷离,似蒙了一层驱不散的薄雾。
他慢慢将唇边的玉箫拿开,小僵尸正愤怒的朝九位护法嘶吼着,他只是静静的看着挽姜,仿佛注视了很久,又仿佛仅仅一瞬。
而后他目光看向玉方陌年,声音清润,“你我之间的恩怨,何必牵扯他们。”
他指的是魔界九位护法。
玉方陌年阴冷一笑,神情极为不屑的看着云里,道:“看着曾经为自己出死入生的兄弟如今对自己痛下杀手,是不是觉得很痛心很愤怒?这的确是你我之间的恩怨,可是本神就是想看见你难受,若不是留着他们回魔界将僵尸之毒传给另外几个,你当初派去人界那几个早就被我杀了。”
他低头静了半晌,良久,玉方陌年才听见他说:“嗯,是挺痛心的,眼下他们看上去这样的丑,看着的确痛心。”
玉方陌年的嘴角抽了抽。
他继而又抬眸望向挽姜,目光清凌而柔和,似有无双的星辰铺散,墨玉般的眼眸里藏着星河万千,岁月风华之貌。
站在挽姜身边的烛阴看着结界中的云里,他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默契和感应,让他的后背瞬间出了冷汗。
他转头看向面色平静的挽姜,重重叹息道:“挽姜,来的路上你告诉了我扶桑树给你讲的那个故事,你知道扶桑树讲那个故事给你听的用意吗?”
挽姜愣愣的点头,目光与云里交汇,口中无意识的喃喃道:“婆婆是为了让我明白渡魂箫的来历,箫其实并不是邪物,是世人都弄错了。”
烛阴眼中闪过悲恸,他看向结界中的云里,声音晦涩喑哑,“那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扶桑树她没有说,今日我便告诉你,你要认真听好。”
他重重的吸了口气,体内的灵气开始酝酿调合,他目光良久的看着结界中的云里,声音染上了惨然的味道,“你知道了渡魂箫是何人之物,那你可曾记起,你便是那素苡的今生,便是那神尊梵沧宁可抛弃一切也要挽回的人?”
挽姜的脸色,刹那间白的近乎透明。
他的话刚说完,身形瞬间改变,变成了那个巨大无比的神兽烛阴,那样一方一圆的两只眼睛堪比日月,下面的仙人面色骇然的看着突然显出本身的烛阴,那大的如同太阳和月亮一般的眼睛扫视底下渺小如凡人的众仙,声音响亮的穿透四海八荒。
“尔等皆数后退百丈,本君要撕开这结界,免得误伤尔等。”
所有人呼啦啦的飞身而起,朝后退出百丈。
挽姜呆立当场,神魂俱颤。
云里目光深幽的看着她,她的眼睛里像是起了更大的雾,白雾之下,似有重重迷障将她困在里面。
他知道,他的小傻子陷在空白记忆的牢笼里,被人为强硬塞进来的记忆彻底吓住了。
她若是害怕,该怎么办呢?
他似乎,无法安慰她了。
玉方陌年对着变幻出原形的烛阴毫不畏惧,因为他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但若是真的让他打开了结界,他一个人对付起烛阴和云里两个人难免会陷入被动。
与其如此,倒不如趁着烛阴还没有撕裂结界之前,将西钥云里彻底的踩进尘沙。
他的身形忽动,这边的小僵尸也被众位护法齐齐打向一边,身上僵硬的肌肤已经裂出血痕道道,看上去触目惊心。
云里看向小僵尸,似是无奈一叹,轻声说道:“原想护你周全,到底还是将你卷了进来。”
玉方已经迫近他,他却仍旧不慌不忙,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穹,他慢慢的再次将玉箫放到唇边,眼眸扫向满脸狠辣的玉方陌年,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
“可曾听过碧落黄泉?”
玉方陌年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狰狞的朝他扑来,澎湃的魔力包裹住他全身,只能看见一双血红的眼睛,声音都变得魔幻起来。
“本神不曾听过碧落黄泉,但是本神可以送你上黄泉。”
云里浑不在意的微微一笑,唇边赫然响起靡靡的箫音,不似方才的清凌空悠,箫音沉缓而凄迷,有着厚重的压迫气息,更像来自地底的黄泉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