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关，胜出者，赵公子，”顿了一下，瞥了眼面露不悦的琉璃，王芳髓缓缓地道，“和马姑娘。”

在他心中，琉璃虽然聪颖过人，但毕竟是一女子。虽然他并不是迂腐不化墨守成规的人，但如果琉璃继承了豆腐坊，介于她女子的身份，遇到的困难将难以想象。

他相信她的智慧，但现在，他还不确定她抵御风险、坚持到底的品质。

“第三关，扛袋子。”

一句话，如石头抛进河里，砸乱了平静无波的人群。

望向杨柳细腰，肌肤吹弹可破的琉璃，众少年目露不忍。

即使是寻常男子，身体稍孱弱一些的，扛近百斤的粮袋都十分吃力，何况这么个弱柳扶风的姑娘？

信心十足地一笑，琉璃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双眸中熠熠生辉，如牡丹花绽放。

有人欢喜有人忧。

皇嗣出身，从未干过体力活的赵风扫了眼罗在摊位旁胀鼓鼓的袋子，眼底闪动起犹豫的光芒。

可是，他是个男人，身体健康，无病无灾，先天的资质决定他即使再孱弱也不会输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这一关，谁赢了，谁就是您的准徒弟喽？”未等王芳髓宣布比试规则，琉璃便插嘴道。

若是她牺牲自己的淑女形象赢了这场比赛后，这个老头反悔了，那她岂不陪了夫人又折兵？

无奈地瞥了琉璃一眼，王芳髓点了点头，心头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这个丫头那么古灵精怪、深不可测，倘若真赢得了比试他该怎么办？

“是还是不是？”假装没看到，琉璃背转身道。

现在可不是打哑迷的时候，她要王芳髓堂而皇之地将答案宣告出去，做自己竞赛的筹码。

“是。”王芳髓道，声音竟夹杂了些许颤抖，那种不祥的预感被琉璃的话一挑，越发浓烈，最后变成一块石头压在心上。

未谙世事的丫头啊，倘若你真的赢得了比试，老夫该怎么办？

“比赛规则定是谁扛得快、扛得多，谁便胜出喽？”见王芳髓心不在焉，望了眼已经黑暗的天幕，琉璃着急地道。

她怕一个人走夜路，尤其是在繁华热闹却暗藏危险的京城。

“……嗯。”吐出一个字，王芳髓一脸无奈。

这个丫头，说话做事锋芒毕露、雷厉风行，一点儿也不像个温婉内敛的姑娘，倒像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

粉影一闪，只觉一阵风从脸旁扫过，王芳髓瞪大双眼，想看清是怎么回事，却被交替闪动的人影晃得头晕目眩。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那个粉色的人影终于停了下来。

琉璃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脸颊的香汗，旁若无人地一屁股坐在已经换了个位置、罗起来的袋子堆上，大口喘着粗气。

“这……这……这都谁扛过去的？？！”怔愣了半晌，王芳髓瞠目结舌地道，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大晚上的，他是撞鬼了么？

“她！”围观的众人异口同声地道，眼睛齐刷刷地望向琉璃，响亮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街道上，异常清晰。

被众人的话一惊，王芳髓像吃了一块石头，咽得自己半天没说出话来。

“她会功夫。”倒是赵风率先反应了过来，一点也不惊讶地开口，说罢，觉察到众人看向自己震惊的眼神，赵风方反应过来：

不对啊，她也不是琉璃，他怎么肯定她一定会功夫？对啊，她……这个女真人，怎么，怎么也会功夫？

现在武功这种东西，都成了世界各国女子的官方技能了吗？也不对，琉捕不是大豊人，是女真人，女真人是生活在马背上的民族，会武功应该也不稀奇……

“我……”琉璃犹豫了，她不想把自己学过武的事情告诉别人，毕竟这个时代，“武”是男子的专利，在内心深处，她还是愿意做一个“纯粹”的女子的，即使只是在表面上。

但当她感受到别人震惊、诧异，甚至有些惶恐的目光时，维护自己形象的想法便瞬间灰飞烟灭了：如果不用武功来解释自己的超常行为，难不成默认自己天生蛮力？那还不如承认自己学过武呢！

“我……家父会武功，所以……我就跟着……学了些。”斟酌了片刻，琉璃找了个较“温婉”的答案。

“哦。”众人再次不约而同地道，声音不仅不比第一次小，反而高了几个分贝，吓得路边树上的乌鸦都“扑楞楞”地飞了起来。

没想到女子习武也会有这般成就，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让众少年将女子这种生物的定位，在心中重新刷新了一遍。

“老夫佩服你的勇气和能力。”众人高亢的声音惊醒了王芳髓，他抬起一双被世态炎凉、人情冷暖浸染得异常深邃的眼睛，严肃地道，“继承享誉京城的生意可不是你想象得那么简单，你可要，三思而后行。”

比试的结果，有目共睹。但他没有直接宣布比试的结果，只是为了给琉璃考虑的时间，同时也为赵风留下转圜的余地。

“我不怕！”眼底闪过一抹失落，琉璃咬了咬嘴唇执拗坚决地道，“我要让你知道，女子一点儿也不比男子差，甚至，更强！”

后一句话，琉璃并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里暗暗发誓，她讨厌那些否定、轻视、嘲讽女子地位和能力的人！

“唉！”王芳髓长叹一声，他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涉世未深的琉璃，斗志昂扬，满腔热血，怎么会知道这世事的无常和艰险，怎么会明白，一个女子身份会给自己的未来带来多少坎坷和困境。

纵使他用心良苦，她又能参透几分？

初生牛犊不怕虎。

造化弄人，他只能随遇而安。

“比试的结果，马琉璃胜出，但是，”话锋一转，王芳髓看向一旁一脸失落的赵风，“老夫还缺一个帮手，这位公子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和她一起留下来吧！”

“什么？？！”刚为可以摆脱赵风而开心的琉璃，差点一口老血喷在王芳髓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