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吊的两只眼,看着帝癸,眨巴眨巴地嗫嚅了一声:“喵噜~”
咻!
帝癸仅一眼扫去。
炽翎吓得跟姒玄衣一样儿一样儿的,脖子一缩,赶紧把小脑袋藏进姒玄衣的后颈窝,立马当个小透明。
看得姒玄衣那叫一个尴尬呀!
敢情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东西,在暴君面前,它也是个怂货!
暴君这性子着实让人难以捉摸,原本还以为可以补救一下,被炽翎这一闹,自信心顿时萎靡了三分。
许时。
帝癸无奈地吐出一口气:“这后宫之中,波云诡谲,你母后刚入宫,便身中剧毒。”
说话间,眼神平淡无波地看着姒玄衣。
“身为寡人的孩儿,这些年你吃了很多苦,可正因为你是寡人的孩儿,这些苦都是你应该面对和承担的责任。”
他这些年里四处征战,朝中大事都是豢龙逄与几位上卿代劳,可后宫之事,前朝之臣怎生管得?
“前半生,有寡人护着你,却也不能一辈子都护着你。”
帝癸如是说道,对于她是怎么一朝清醒的,又怎会去做了那些事情,一字不提。
倒是这番言词,令姒玄衣始料未及,心头波澜万千——
她一缕孤魂,借尸还魂,也不是故意要借原主的尸,只是凑巧那个时候傻玄衣被折磨致死,她的意识在这副残躯里醒了过来。
魂穿在这个时期,她什么都没有。
只有「姒玄衣」这个身份,人皇帝癸的嫡女,多么高贵,又是多么可怕的一个身份。
一如傻玄衣,她天生废脉,因右脑室有毒囊而痴傻,遭人算计至臭名缠身,受人欺凌却不知告状,直到被人迫害致死。
她是真的不知告状吗?
她是真的不介意那些恶名吗?
不,她只是除了载羿,什么都不在乎而已。
所以,一开始她并不知道,要如何去扮演好这个角色,一切都是在生死一线万重险之际,不得已才发起反抗。
若非姒嫣亲眼所见,只怕所有人都会认为她是假的,她心里最初迷惘,无助,和脆弱,皆无人知晓。
自从来到这个地方,她小心谨慎,步步为营,躲过暗箭,逃离陷害,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胆颤,这些心事却无处可诉。
她知道,只有变强,才能保住自己这条小命儿。
为了成为更好的「自己」,于是,她和冥北幽结盟,无头苍蝇一般地闯进九黎山脉,拼了命地去夺取九黎圣果,九死一生才得到了她想要的力量,冥北幽因此还险些丧命。
方才,那些揪着她过错的人,当殿告状,若非是暴君有心护着,随便一条定了罪,都能让她一世不得翻身。
父系社会的初期体制建设,男子与女子的地位差别,在大环境的营造下,女子身份上的高低贵贱,仅体现于在家族中,受不受宠,出嫁后,母家对夫家有没有帮助,帮助能有几何来衡量。
这些都她是后来才反应过来的,自己一时冲动做下的事情,有多么的惊世骇俗。
若非暴君实力强横,态度坚决,就算她是受宠的嫡公主,也绝不可能安然无恙。
“儿臣谨遵父后教诲,往后言行定会小心谨慎。”
此时的姒玄衣,眼底少了一份傲气,多了一抹明悟。
哪怕是到现在,她也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事情,只怪自己年轻气盛,不懂善后。
帝癸看着模样娇俏的闺女,嘴角微微上扬了一分,抬臂道了声:“走吧。”
姒玄衣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帝癸,虽然那张脸依然是肃穆威严,冷冰冰的样子。
可是她却看到了他给她的宠爱,给她的宽容,这就是她的底气。
“是,父后。”扬起脸,露出一个可爱纯真的笑容,伸出手,轻扶着那只孔武有力的臂弯。
父女二人身姿飒爽,昂首阔步地朝着御宴殿而去。
不像是去赴宴,倒像极了上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