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玄衣根本不理会他的叫嚣,又是几拳怼上去,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揪着那高过她一个脑袋的男子就是一个背摔,冲上去,一脚踢在他的腹部。
直到那男子一点也跋扈不起来后,姒玄衣拍了拍手,傲然睥睨着那龇牙咧嘴的男子,骂道:“姒霆,你敢动孤的人,活得不耐烦了?”
姒霆咳嗽了几声,扯得心肝儿脾肺肾都剧烈的痛,他四仰八叉地瘫倒在地上,像是一棵被连根拔起的树,已经失去了扎根的沃土,还有什么活路?
他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没有为自己辩解,也没有喊疼,就那么重重地喘着粗气。
姒玄衣那双鸳鸯眼中闪过一道寒芒,强压住心中的怒火,朝着一旁瞭望台下看门的石狮子走过去。
姒霆这才缓过一口气来,双手撑着地面,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砰!」
就在他才刚站稳的那一刹那,姒玄衣竟然直接将那重达千金的石狮子单手举起来,朝着他的脑袋就砸了上去。
姒霆下意识就躲开了,这不躲开还不得要了他的老命?
就在他下意识地回头去查看那石狮子被砸得崩裂成碎块的瞬间,一块石头的碎片「嗖」地飞了过来,将他的脑袋划开了一个口子,随着接二连三「砰砰砰」的石头碎块四处飞掠,最后那最大的残块轰然坠地,惊起一地尘埃。
“过去,就算你与孤再如何不和,孤对你还是高看几分。”姒玄衣瞧着姒璟额间一丝鲜血流成了线,颜色妖冶得有些刺眼,甚至还略显凄厉,一脸的冷然,“却不想你居然也会算计孤?”
姒霆棱角分明的脸上,鲜血淋漓,忽而望着姒玄衣,裂开嘴,无声地笑着,一语不发。
“姒乙胤是你的父亲,姒姝、姒昙皆是你的妹妹,她们二人与孤不睦,处处为难,念在你们祖父功于社稷,忠心耿耿辅佐父后,大家都是姒姓一族姊妹,孤也从未真正计较,可你不同,你乃姒家的男子汉,居然也干出这等下三流的勾当,真教孤瞧不起!”
姒玄衣越说越气,叉着腰,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你先是让人放出消息,说孤神志不清,在宫里豢养男宠,造酒池,撕绢帛为乐,就是为了引起雪氏姐妹的注意,从而查到商次妃的身上,再借孤的手,除掉商次妃的私生女姒莲,还有你妹妹姒昙!”说到这里,姒玄衣眼睑一颤,异色的瞳孔中划过一道冷厉的神光,“这回,你又引诱雪绯樱去跟踪商次妃的人,从而发现商次妃与你父亲偷情的事实,你是想用她二人的性命来要挟孤为你报仇?”
姒霆闻言,咧嘴大笑。
无声无息,却笑得格外肆意。
这与他平时那副深沉老练的神态截然不同,没错,姒玄衣说的,都是他做的。
他的计划堪称完美,每一步都没有出现过一丝纰漏,他虽然是直系子弟,却没有为自己复仇的力量,而姒玄衣这个极为尊贵的嫡公主,恰好能成为他复仇的利刃,且所向披靡。
只是从来都不曾想,眼前这位姒家的白痴嫡公主,居然还有这等本事,连他数月前的计划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哎呀,遭了呢!”姒霆掏出锦帕,拭去脸上的血迹,那双漆黑的瞳孔倒映着冷冷的月色,他站在姒玄衣的面前,宛若冲出禁制的恶鬼一般,邪佞中带着几分诡谲。
“被你发现了,所以……”能够报仇雪恨,即便是利用天下任何人,他都不会觉得眨一下眼睛,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早就被姒玄衣察觉,“要怎么办呢?”
“姒霆,媟春苑是什么地方?你身为男子,应比孤更懂!”姒玄衣眼底闪过一道嗜血的寒芒,“若是雪绯樱少了一根头发,孤定会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言尽于此,姒玄衣转身离去。
疾步而行之际,忽然又停下了脚步。
她站在距离姒霆十数米的距离,对着漆黑的夜空留下一句话,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孤不管你与商次妃有什么仇什么怨,是个男人就自己想办法报仇雪恨,若再敢有下次,休怪孤下手无情!”
姒玄衣对姒霆这个人,原本印象不深。
但从最初御隐的调查中发现,这家伙藏得很深。
那时,她便想到,凡是世家子弟,有哪一个是简单的?
当初在城中散播谣言的人,有姒嫣、姒嬛、姒瑶的人,甚至还有南宫心爱和江寒衣秘密派出去的人,可万万没想到,说她豢养男宠,造酒池,撕绢帛为乐的人是姒霆,如此恶毒的谣言,差点害她背上千古骂名。
姒霆望着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捂着满是鲜血的脑袋,跌坐在地上,修长的手捂着那张俊逸的面庞,渐渐展露出一个阴郁的笑,随着那笑容愈发扩展,随即变得更加肆意,更加疯狂,却是没有半点声音。
待姒玄衣彻底消失在暮色中,一个身影从紫竹林中冲出来,一路奔至姒霆的身旁,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见他一脑袋全是血,忙拿出怀中的锦帕,想要为他包扎一下,姒霆却忽然一把拉住那身影,喉头发出一阵如同受伤的小兽一般的呜咽声,“妧儿,我已经无法回头了……”
“何苦回头?”姒妧紧紧攥着他的衣襟,“他们又何尝顾及我们?”
为人子女,最怕的就是遇到这样的父母。
他们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一次次地被抛弃,被利用,再被抛弃,无限循环的伤害,伤得他们怀疑人生,伤得他们体无完肤,所以,父母不仁,子女要如何才能尽孝?
如果不反抗,那便是死,也不能真正舒一口气。
姒妧将姒霆头上的伤简单包扎了一下,扶着他快速离开了城北瞭望塔。
*
天玄殿。
冥北幽早已命令狐和玄狐将雪绯樱送回,小丫头是晚樱树的精灵所化,怎懂得人间这些腌臜的事情,还被人封印了术法,单纯的姑娘被吓得面无血色,连话都不会说了。
直到见到姒玄衣时,才“哇”一声哭了出来,哭得眼睛都肿了。
一旁,那个茶金色的头发的少年,肤色煞白,一双蓝绿色的眸子不声不响地望着雪绯樱,眼底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今日,他一直跟在姒璟身边,对天玄殿疏于防范,此刻,他心里非常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