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清冽，冷月孤寂。

西郊城外，二人对饮。

“我知道你怪我利用了雪绯樱诱你回寻，你恨我也理所当然。”姒霆望着姒玄衣，说道，“但你也毁了我的女人，还有——昙儿。”

姒玄衣沉默了半晌，仔细想想，客观上来说，她对姒霆下手确实狠了点，似乎真的没有立场去责怪姒霆什么，但雪绯樱却因为自己的缘故，险些受到伤害。

反观姒芸，只是一个意外。

她的目标原本是江寒衣与载羿成其好事，让姒莲嫁给寒山泓，从而破除有穷国和寒山国牢不可破的联盟；谁知脑子空空如也的姒昙，成了江寒衣金蝉脱壳的那个壳。

而姒芸，不管是对姒嫣，还是对江寒衣，甚至是姒霆来说，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炮灰。

姒霆见她不语，又说道：“其实，她那夜并未与寒山泓发生什么，只是我将她打晕了，放在了一旁。”

“你，为何要这样做？”姒玄衣惊措不已。

“因为她必须离开皇宫。”去做他的眼线和棋子，包括姒芸之前接近姒莲，想要成为载羿的次妃，其实也是授意于他，“有穷国贼心不死，而寒山国是有穷国盟友中实力最强大的方国。”

竟是因为这个理由！

姒玄衣震惊的同时，对姒霆这个人的手段更是心悸不已。

如他所言，从小到大，因为商次妃的横插一脚，他从未曾得到过祖父以及父亲的培养，生活在那样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王府，能成长到如此程度，实属难得，只是……

姒玄衣眸色氤氲，足尖一点，飞上了凉亭顶上，“你想要星星吗？”

姒霆愣住，望了望湛蓝色的天际：星星，是他想要就能得到的吗？

姒玄衣神秘地勾了勾唇角，“上来！”

姒霆眨了眨眼，酒都醒了一半，却还是如小孩子般乖巧地飞身上了亭子的顶上，站在她身边。

姒玄衣睫翼轻颤，心念一动，将天地的五行元素聚在一起，一缕无色系源炁于指尖倏然炸开。

藏青色的夜空，忽然出现了一个光点，那光点逐渐变大，一个清晖簌簌的大鼎，出现在月亮之下，发出璨烂的光蕴，蓝盈盈的光缱绻迷离，凝聚再凝聚，坍缩再坍缩，最后轰然散开，那星星点点的光，洒向四面八方，妆点着漆黑的夜空。

突然，那大鼎散去，深邃辽远的宝石蓝的天空中，绽出了一团炽烈耀眼的火光，如同是那轮玄月喷射出的宝光，划出一条弧形的漂亮的轨道，拖曳着一条极灿烂的光束，恰似一条美丽的长翎，在那无穷广袤的天际划过一道弧形，演绎着月明星辉的静谧。

姒霆的双眼透过虚无的夜空，看见那蓝色盈光化作闪着皎洁的光束，朝着他徐徐落下。

他下意识伸出手，接住那缕光，而那光，在他的掌心内缓缓凝结出一颗璀璨的「五芒星」。

“喜欢吗？”

姒霆手中捧着一份从天而降的惊喜，这是一份沉甸甸的快乐，心脏猛然一缩，抿了抿唇，答：“喜欢。”

他百感交集，望着姒玄衣那双鸳鸯眼，那眼底的神光就像是这颗五芒星，不，更胜无数筹的美丽风景；感动得想哭，又开心得想笑，一时间心乱如麻，不知该摆出一份怎样的表情。

这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特别的礼物，这一刻，他仿佛真的醉了，即便是他日身死，也会将今夜的一切铭刻在灵魂上，因为，这是他在人间最后的一抹温暖。

两个人一笑泯恩仇，敞开心扉，聊了很久很久。

从现在聊到了过去，聊到了那年，狗洞边上的狗尾巴草，甚至还有墙角下开着的小野花。

“大王与那些心怀叵测的存在，都在下很大一盘棋。”姒霆望着身边的少女，略带担忧地道，“还有你的婚事，必将成为九州三千列国，重新分化联盟与格局的契机。”

姒玄衣笑了笑，只有她自己知道，不管她嫁给谁，夏后皇朝都会灭亡，所以，她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反倒将自己与风南鸢、弥生邪拜把子的事儿告诉了姒霆。

“哈哈哈……”姒霆在心里同情了风南鸢一把，他们虽然交集不深，却同为王公貴胄的子弟，怎会不知风南鸢的为人。

他看起来放浪形骸，无所拘束，却是个极为长情，且正直的人，正因为是这样一个人，所以他们才没能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