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王,你我皆是男子,亦可将心比心。”他心里琢磨着,既然大王不想杀子履,那便不能再让子履因为子以跌一事对大王再度心生不满,思来想去,决定亲自跑这一趟,耐心劝说道:“若遇他人觊觎自己的妻妾,亦会怒发冲冠,何况大王与元妃娘娘本就情深义重?”
听罢此言,子履重重地长叹了一声:“若是有人敢觊觎孤的妃子,孤也定会将此贼子当场斩杀,以泄心头之愤。”
谁说不是呢?
要说起来,这妺喜,原本应该入他的后宫才对,他都没有对此耿耿于怀,而是退而求其次,正所谓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为何跌儿就想不明白这一点呢?
“商王所言极是,想当初,那干辛、左师曹、费刑等人的下场,可谓是令人……可大王却准了你将子以跌送回有商故地安葬,这已经是洪恩浩荡,若真的较起真来,商王啊,后果……”可真的是不堪设想!
豢龙逄的点到为止,子履的心领神会,二人皆是沉默以待。
子履想到自己几次三番听了相邦所言,联盟有辛国,再结盟蒙山侯,转过身又将三朡遗民纳于麾下,依照姒履癸的心思和城府,怎可能不知道?
他将自己囚禁在钧台,却并未下令杀他,哪怕是子以跌犯下如此大罪,也对他网开一面,可见姒履癸对他确实不薄,听着豢龙逄又例举了当初他撺掇有辛国造反,联合有缗氏围堵姒履癸在岷山之地,往日种种,桩桩件件仿佛都在眼前浮现,心中也渐渐滋生出几分愧疚。
换位思考,自己若是姒履癸,站在那样的高位,遇到如此反复无常的方国几次造反,他若是活捉了姒履癸,断然不会手下留情,其实他心中也是不解,为何姒履癸会放过他。
原本将他关在寻城天牢中,却又命人秘密将他送到这钧台来,到底又是何用意?
子履回想起方才险些就中了崇伯聿的计谋,待回到有商,再度举兵,若不是心中惧怕步蒙山侯的后尘,兴许他现在都踏上回有商的路程了,毕竟紫虚宫出来的人,都称得上一句:仙人!定然有许多种法子将他救出囹圄。
藏于暗处的崇伯聿听罢了豢龙逄的话,心中更添疑虑,豢龙逄这老匹夫,从前不是对姒履癸颇有龃龉,今日怎会如此夸赞于他?
豢龙逄乃帝孔甲时期便为官僚,称得上四朝元老,两朝太宰,地位尊崇,一言一行皆为九州所恭,眼里是容不得沙子的,曾几何時,因为姒履癸执意要立妺喜为元妃,带着文武百官直谏朝堂,引得圣颜大怒,还重重惩罚了他一顿,他不是应该恨姒履癸才对吗?
难道,姒履癸真的是明君?
真的是因为元妃娘娘在祖庙祈福,改变了他,所以,夏后皇朝的国运才会渐渐复苏,连护国神兽的神象都出现了!
那么,师尊为何要派他来襄助子履起事呢?
一面沉思,一面摩挲的袖中,忽而摸到那一面紫虚神镜……
崇伯聿心头忽然升起一种奇怪的思绪,总觉得他完成了紫虚真君交代的屠皇祭任务,助子履成事,会造成某种不可挽回的败象,而且,是百害求一利的得不偿失。
不知不觉的,崇伯聿的决心,又出现了一丝裂缝。
其实早在几个月前,九鼎阵中的神兽幻影复苏起,他的心境就产生了动摇,他本就是姒姓一族的嫡系,按道理来说,对家族做贡献是理所应当之事,可姒履癸却残暴不仁,以天下万民为刍狗,肆意杀戮,他便一心盼着姒履癸能战死沙场,这样,族老们肯定会拥立看起来了有几分明君之相的大皇子姒璟为人皇,兴许,还能拯救一下早已失了九州民心的夏后氏。
换而言之,他因为先入为主的概念,忽视了这几个月来姒履癸的改变,九州各部的动向,他们那位六欲不达,七情不通的人皇,竟开始息战,注重起了民生,细细想来,这一切,好像都是因为一个人而起的。
那个人,便是:帝姬,姒玄衣!
可这个痴傻了十几年的帝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回想起五个月前,三师弟就托人稍信给他,说宫里有妖邪作孽,莫非……是以人皇气息掩盖了妖邪之气?
「姒履癸啊,你若真的堕落到以人皇气息包庇妖邪之物,可真的是天道所不容,即便是你及时清醒,想要定国安邦,也为时已晚,为时已晚啊!」
崇伯聿怅怅地嗟叹了一声,在他心中,已经认定了,自己当初没能堪破姒玄衣的伪装,反倒是在她身上端倪出了几分皇者之气,全是因为姒履癸爱屋及乌,宠女过度而造成的错觉。
在此同时,姒玄衣的脑海里传来了一阵危险的讯号。
她迅速打开系统,点击任务查看,一行红色的字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危险警告:宿主已被确定为妖邪,即将遭到致命打击,请及时作出应对,保命要紧。】
「???」姒玄衣一脸懵,怎么回事?
她什么都没做啊?
谁这么无聊,会将她视为妖邪,还想要她的命?
而另一边,崇伯聿自认为堪破了前因后果,手中掐着决,来到膳房,将自己在皇宫内的所见所谓与伊挚说了一番,便先行离去了,他得尽快回到寻城,确认姒玄衣到底是不是妖邪。
片刻后,兵卒端着伊挚亲手烹饪的饭菜,送到了子履的房间。
子履也没有吃独食,热情的招呼着豢龙逄,将这一桌子的佳肴与其分享,只是他看了看洒满九叶麻椒的汤,眉头一皱,他最是厌恶汤里放麻椒了。
听闻豢龙逄患有风痛之症,便热情的给他盛了一碗,自己则吃了些别的菜。
二人饭后又闲话了一番,豢龙逄这才起身,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