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史料上记载,伊挚而且做得一手好菜,被华夏族奉为:食神。
空桑挚听罢,缓缓扬起满是伤痕的脸,整个表情都僵住了,那狰狞且血裂瞳仁带着几分迷茫着。
她的眼睛,一红一蓝呈双色,她的头发,绛红如缎似染血,她的眉眼处有六七分姒履癸的模样,同时又有四五分公主嬉的清绝妖冶。
可与公主嬉那恬静,冷淡的性子不同的是,眼前这少女眉眼间有一股狂傲且张扬的霸道,微微上挑的眉眼处,带着几分傲然,仿佛烈焰与冰晶相容,雷霆与太阳相拥,能一怒杀天下,也能慈悲救苍生。
“孤魂转世为帝姬,九黎山中筑道梯,
一器三音探穹宇,凤凰古钗梧桐衣。
妖王舍命铸神器,怒斩妖魔诛蛮夷——”
“没想到,谶语中的人间圣贤,竟是公主嬉的女儿?”空桑挚红着眼眶,哽咽着道。
姒玄衣垂眸看向他,有些苍白的唇角轻轻向下覆了个弧度,点头确认。
这谶语,她听闻过,从前只当是些传言,却不曾想,这空桑挚竟也知晓?
从字面上来说,不难解释,可她总觉得有些不安,这里面到底蕴藏着什么深意?
“呵。”空桑挚自嘲似的苦笑一下,缓缓站起身来,问道,“你今时年华几许?”
“十五。”
“十五了?都这么大了?”
“怎么可能呢?”空桑挚皱着眉头,呢喃了一声,身子跟着晃了晃,仿佛被抽干了浑身的劲儿一般,随时可倒地不起,他脸上全是不解,更是震惊,随之而来的是崩溃的怒吼,“公主嬉的孩儿都十五了?师尊将我封印在不见天日的神镜中,整整二十年!”
那悲痛的泪水,决堤而下,紧随其出的还有滔天的恨意与怒火,“他竟害我至此,害我至此啊!”
“不!”
空桑挚疯魔一般,癫狂的状态使得他情绪高涨,双眼突出,仿佛恶鬼一般恐怖,“不对!”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姒玄衣,怒声质问道:“公主嬉中了执情蛊,绝不可能恋上姒履癸,你不可能是她的孩儿,你为何要撒谎骗吾,为何要骗吾?!”
那嘶吼的架势,扯动着本就崎岖嶙峋的脸,看起来更加瘆人,强大的威压朝着面前的小姑娘喷涌而去。
姒玄衣抿了抿唇,眼神中带着复杂,暗暗嗟叹,这人世间真是世事无常,同时,也警戒着空桑挚会因为情绪崩溃而做出什么对她不利的举动来。
“十六年前……”姒玄衣将自己推测前因后果,讲给面前的人听,如果真如她所想,公主嬉就是后来的施妺喜,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空桑挚因为对公主嬉有着别样的情愫,却又因身份地位无法娶其为妻,公主嬉七岁那年见过姒履癸一面,便对这位九州共主有了别样的感情,只是懵懂的她并不知道,自己当初的一句话,会给自己遭来如此可怕的灾难。
执情蛊啊!
一旦真心爱慕一个人,便会痛不欲生。
而且,十三岁那年,公主嬉忽然失踪,对外宣称是早夭,两年后却又被蒙山侯当做有施国公主养在王宫一年,明知打不过,却还是起兵发动叛乱,只为了将制造的「蛊人」送到人皇身边。
她无情无爱,不懂悲欢离合。
但姒履癸对其对格外重视,兴许他早就认出了眼前人,只是孤独而强大的人皇,绝不可能将这种事情告诉任何人,而是选择以身饲蛊,以人皇的威压震慑那些蛊毒,然后将它们引到他自己的身上。
“帝姬?你果真是姒履癸的种?”空桑挚听罢,恐怖的眼珠子里喷射出滔天的杀意。
姒玄衣背脊挺直,眼底笼罩一层冷霜,“正是!”
空桑挚猛地伸出双手,那铁链「哗啦啦」跟着拔地而起,死死勒住姒玄衣的脖颈,只轻轻一用力,便将一米七的姒玄衣给提了起来,冷冰的铁链随着他粗壮的五指向内不断扣拢,一阵阵窒息的感觉煎熬着姒玄衣方才恢复的身体,顿觉喘不过气来。
她手臂一抬,太玄乾坤剑于掌中赫然出现,恐怖的威压狂奔涌出,若这空桑真要取她性命,她也只能为了保护自己而将其没啥。
空桑挚失控的神情渐渐疯魔而癫狂,眼底的痛苦,脸上的扭曲,眉心的纹理都能夹死蚊子,突然,他心脏陡然一颤,狠狠地将姒玄衣砸在地上,转过身,道:“就算你是姒履癸的种,也是公主嬉的孩儿,你走吧!”
姒玄衣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她,赌赢了!
空桑挚得知她是妺喜和姒履癸的孩子,肯定在心中对她也是爱恨交缠。
从而可见,他只是被关得太久,忘记了外面的事情,并非一个真正的疯子。
“你难道不想出去?”姒玄衣试探道。
空桑挚闻言,愣了一下,心中浮现出一股悲戚,眼底氤氲着万般苍凉,“我的皮被剥走,如今连肉身都与这魇魔王融合在了一起,若不是我拥有超越常人的精神力和意志力,只怕早已魂飞魄散了,外面的世界,早已不是我能涉足的,我能去哪里?”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姒玄衣心头一空,追问。
空桑挚将崇伯聿把紫虚神镜交给紫虚真君之人如实告知,然后又将自己看到的一切全都告诉了姒玄衣,其中包括风南鸢与涂山浔的事。
姒玄衣一脸木讷地看着空桑挚,手脚冰凉,全身毛孔骤然紧缩在一起。
死了。
风南鸢,死了。
涂山浔的心脏,在她的胸腔内跳动。
她的心,像是从云端跌到深渊之下,满眼尽是无助,手脚不知该往何处放,不断地看着空桑挚,再三确认,再三挣扎,很久,很久……
突然!
心中阵阵悲恸袭来,绝望、悲哀,整个情绪的天国,骤然间崩溃了,并且崩溃得踪迹渺然,无声无息,往日种种,如同过眼云烟的梦境,他至死,都在保护她,若不是涂山浔,或许自己根本回不来,可是,他怎么能死呢?
涂山浔,你不是说,不管孤在何处,你都一定会在的吗?
她手捂着胸口,那颗心脏「砰咚!砰咚!」地跳跃着,越是如此,越是能证明,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冰冷的空气中,所有外界的事物也正配合着她绝望,无比剧烈的情绪开始沸腾,连天,都跟着变得昏淡阴郁,她走出冰窟,站在冰天雪地里,天际汇聚着浑浊乌黑的云层,远处是寒光熠熠的冰川雪海,还有一阵阵刺骨的冷风。
“臣来救驾了,殿下,你愿意跟臣走吗?”
“长夜漫漫,殿下无心睡眠,莫非是在思念口中那个狗贼?”
“他是何人?是臣的情敌否?”
他身着一身白衣不染纤尘,犹如与世隔绝的谪仙一般,气质超凡脱俗,曾经的过往,回荡在她的脑海。
好一个涂山浔——
面如白玉自清灵,唇若点朱缓传情,
银丝垂臀欺三春,黛眉入鬓眸勾魂。
好一个妖王大人——
斗转星移,大雪,覆盖了所有的希望。
天地之间迷雾缭绕,仿佛只剩下她一人。
回忆起她对他说过最残忍的话:“涂山浔,情之一字,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局外之人,焉能感悟?”他却用行动证明,她对他来说,从来都不是局外之人。
思及此,姒玄衣浑身都在颤抖,可谁有能体会到,那种可怕的悲伤,寂静到可怕。
一袭白衣,血染成赤。
纠葛百世,以心换命。
而她,却连为了他哭一场,竟都成了个奢望……
妖王舍身铸神器?
怒斩妖魔诛蛮夷?
姒玄衣怒视着苍天——
斩!
杀!
但凡是伤害过他的人,一个都别想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