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寻城人皇敕令昭告天下:
有商子履,不敬上国,不纳贡赋,催缴途中与上国发生战事摩擦一事,已受到了严厉惩罚,自请于寻服役赎罪,今,人皇特赦其罪,勒令有商国入岁朝贡,缴清拖欠贡赋,圣谕其罪可免。
有商国使臣带着三十余车贡品前往寻城,终于迎回了他们的王。
九州各部惊呆了,没想到大王真的说到做到,赦免了商王子履的罪行,补交赋税后便将他放回有商。
临行前,子履叩问姒履癸,“大王,您为何会赦免子履之罪?”若是换了他,他根本不可能放虎归山,睿智如人皇,怎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
姒履癸淡漠地说道:“寡人的敌人,从来都不是你,亦或是九州诸侯。”
子履伏跪在地,三跪九叩,离开了寻城。
一路上他都怀疑自己兴许是在做梦,兴许是听错了,甚至怀疑姒履癸可能会安排此刻在半路上截杀他,直到他一路平安无事地回到有商国,那颗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
仔细品味着姒履癸那句话的意思,却百思不得其解。
有穷国——
“启禀王上。”有穷国一名修士冲进王宫,哭丧着一张脸,“地宫中的水晶棺椁,不、不见了!”
载羿这才明白,姒玄衣不是放弃了,而是一直在寻找机会盗走水晶棺椁,一时间气得浑身颤抖,闻讯的梦情操急匆匆地赶往有虞国,欲取走两样东西:封神大阵、豢兽笛。
眼看着有穷国连连战败,国力一日不如一日,诸侯也开始有了别样心思。
正准备退缩,有商国的使臣却到了。
子履回到有商国后,大病了一场,有商二公子胜,代父执政,发出王谕,内容如下——
有穷国的遭遇令孤同情万分,夏后氏履癸,为君不仁,为王无德,残害忠良,暴政苛民,年年战乱,戕害苍生,罪大恶极,今有有穷国举正义之师,为民除害,汝等若是不去相助有穷国攻打夏后皇朝,我有商国虽然国小兵弱,但也绝不会坐视不理,谁敢破坏联盟,我有商必举一国之力发兵讨伐!
好一番冠冕堂皇的措辞,即将自己摆在正义的一方,直截了当,简单粗暴,且又不是道理,你想挑他的错处,还真挑不出来,因为有商已经举兵造反数次,商王子履还在寻城羁押着,谁敢说他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这王谕虽潦草,效果却是极好,之前效忠于有穷国的不少部落,子爵小国纷纷送来盟书,表示愿意跟随有商国大展拳脚,为九州各邦共同的利益,贡献自己的力量。
但是,有缗氏却悄然退出了这一次的结盟。
后有一直摩擦不断的葛伯国,宣有商派去的使臣一见,听完他的一番话,指着那使臣的鼻子大声痛骂其乱臣贼子,还将使臣中的一人直接一刀给砍了,放回一个小吏回有商报信儿:尔等乱臣,坐井之蛙,人心不足蛇吞象,你家老子还在寻城关着,你这当儿子的不知痛思己过,反倒一门心思要攻打上国,置亲父性命而不顾,不忠不孝,不知悔改,枉为人子,简直是个披着人皮的畜生!
子胜听得小吏的话,气得眼珠子都快翻过去了,怒喝一声:“三弟,你怎么说!”
“二王兄,子庸自请带兵前去将那葛伯侯斩杀,用他的血来祭我大商伐夏救父的大旗!”子庸双手抱拳,正色肃穆地回道。
子胜乃子履的第二子,灵武双修的天才,此子生得力大无穷,长得虎背熊腰,若是子以跌还在,他必是有商国首屈一指的大司马,早年,子履就已封他为先锋大将军,十三岁便上战场,为有商立下不少汗马功劳。
如今,子以跌被杀,子胜作为次子,必须担当起国政,这领兵打仗之事就得老三子庸来,这子庸生得一表人才,且有勇有谋,但性格上却有些一言难尽,身为反王之子,他却也很崇拜姒履癸!
子胜听罢,大赞道:“好样的,不愧是我的好弟弟,为兄便许你三万精兵,速速去将那葛伯侯的人头给二哥砍下来,壮我有商军威!”
子庸抱拳,郑重应道:“诺!”
葛伯国离有商国不过三百余里,子庸点兵领将,当夜便出发。
葛伯侯自然也听闻子胜派其兄弟子庸前来攻打葛伯国,只因时间太仓促,根本无法求救,只得以一己之力镇守国门,拼死抵抗,打了整整一个半月。
就在葛伯侯被子庸擒住,看着他残杀自己的子民,愤恨难当,恨不能啖其肉,寝其皮时,对有商国上下祖宗十八代破口大骂,怒指其:刳胎杀夭,则麒麟不至郊,竭泽涸渔,则蛟龙不合阴阳,覆巢毁卵,则凤凰不翔!
子庸怒极,高举砍刀,欲一刀砍下其头颅,拿回去交差,天空一阵乌云突如其来,葛伯侯闭着眼睛,久久未感预料中的痛楚袭来,却见自己所出之地,已然不是葛伯国。
子胜稳坐王宫,第一时间便收到了捷报,不禁拍手叫好:“不愧吾弟,做得好!这就是我有商伐夏的开端,不日之后,孤便要这九州匍匐在我有商脚下。”
子庸听回来的斥候这般说,也不敢将葛伯侯被人救走一事告知子胜,便找了个与其相似的人,砍下头颅,并将脸画花后,拿回去交差。
子胜见之,信以为真,开怀大笑道:“姒履癸,囚吾父王,汝杀我兄长,辱我子姓一族尊严,这回斩你这一个族人只是个开始,孤定要让你悔不当初!”
那夜,子胜开宴共享这胜利的喜悦。
从深夜至破晓,孤身伫立于城墙之上,遥望着万里白雪覆盖的江山,心中的野望更是无法压制,他攥紧拳头,沉声说道:“孤,要做这天下之主,让九州大陆,三千诸侯全都换我有商的图腾!”
伊挚闻其言,嚣张至极,观其貌,眼底尽是一片嗜血的疯狂,出言道:“公子胜,王上如今已归来,言多必失,还有……”
子胜听罢,眼底的血腥之气渐渐隐去,道:“相邦大人,有话但说无妨。”
“我们这番忽然出兵灭了葛伯国,姒履癸定会派使臣前来询问,若是被其知晓,只怕会对我有商大为不利!”
子胜这才开始后怕。
姒履癸乃九州共主,百战百胜的不败战神,若是被他知道事情的起因,只怕十个有商国加起来都打不过那暴君,这可要如何是好?
虽说是要造反,可他有商国连一成的胜算都没有,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啊!
沉思了许久后,子胜又对着伊挚执晚辈礼,“敢问相邦大人,可有解除危机的妙计?”
伊挚脑袋一晃,胸有成竹地道:“二公子大可放心,臣会尽快解决朝中细作,您只管坐等良机,举兵杀入寻,为王上雪耻,夺这万里江山即可!”
子胜听完,心头那叫一个踏实。
伊挚也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他的想法是对的,子履过于迂腐,只有将子胜的好胜心全部激发出来,与夏后皇朝不死不休之后,才能让子履打消一切,拼死一战,夺取九州共主的位置。
翌日。
有商国朝堂上好几位大臣未曾来议事,直到辰时三刻才得知,那几位大臣竟在家中无故暴毙。
子胜心里却明镜似的,暴毙是假,被伊挚出手弄死了才是真,不过,他当即表示十分悲痛,还下令厚葬了几位「臣功」,这番操作下来,又得到伊挚一番夸赞,心里美滋滋的。
同时,崇伯聿也来到有商国,与伊挚一起协商如何对付夏后皇朝。
“那子履……”不用在撺掇——觉得词儿不对,他顿了顿才说道,“不用再去劝说他造反了?”
“正所谓,养不教,父之过,子胜造反和子履造反,对于那位来说,有何区别?”伊挚阴恻恻地笑道。
崇伯聿眉峰一颤,他这三师弟,还真不是个寻常人啊!
第二年,有商国一直在撺掇周边的方国上前去打骚扰战,常言道:蚁多咬死象!
就算夏后皇朝有帝禹的余威庇护,但蝼蚁那么多,看见强大无比的夏后皇朝,羡慕嫉妒至于,个个都像分一杯羹,见那子履造反都能活命,那他们闹一闹,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儿,何况人还这么多,逐渐也就不那么畏惧了。
寻城,坐镇朝堂的人并非姒履癸,而是大皇子姒璟。
他派遣豢龙矢前往镇压叛乱,杀得那群乌压压的人溃不成军,只能龟缩在城内。
豢龙矢命人堵住城门,断水缺粮一个月后,始终没能等到有商派来援兵,这些由小部落联合起来的乌合之众,终是抵挡不住死亡的恐惧开城投降,将葛伯国的宁陵城归还夏后皇朝。
就在九州列国审时度势,选择到底是跟着有商攻打夏后皇朝,还是跟着夏后皇朝前去平反之间踌躇不前时,姒履癸带着红莲、白曦、黑曦、平和、神麒等,离开了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