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太子娶妻我得重新定义,马上这个词。
晕倒前,我也没等到十二说的马上,只晓得自己真像在马上,又颠又折腾。等一切归为平静,醒来的时候,十二就坐在床沿。
他今日没穿太监服,着了件雪色的压襟广袖常服。
看起来,更加气宇轩昂。
「啊。」
我坐起身要喊他,身子像被揍了一顿,酸疼得要死。
十二赶紧来搀我:「当心,再休息会也行的。」
他的声音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甚至觉得他掌心的热度,都要透过衣衫灼到我的皮肤。浑浊不堪的思绪,零散地往脑子里挤。
或绝望、或羞耻的片段,让我如雷落顶。
我倏地抓紧被角。
「芝月。」
十二僵住,面露歉疚地告诉我:「合欢毒不解,你会死。」
我失身了。
可记忆里,十二应该没有行凶工具才对。等我想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对十二产生了十二万分的疑惑:「十二,你是假太监!」
在规矩森严的深宫里,他居然能躲过净事房,直入内庭。
这简直比姜贵妃的出身还让我震惊。
想到不久前,我让他上药的举动,真想钻到地缝里去。
「芝月,你恨我吗?」
十二目光如漆地望着我。
恨?
我发现自己现在更多的是羞耻、还有懊悔。懊悔自己再也没办法做梦了,「我完了,我再也飞不上枝头了。」
「你不恨我?」
他的声音,有点高兴。
我哭丧着脸:「再也攀不上高枝了,再也不能乌鸦变凤凰了。」
十二笑起来,摸了摸的脸,像哄孩子一样的告诉我:「芝月,你能飞,能飞到更高的枝头上去。」
「太子不介意女子非完璧?」
「不是。」
十二脸垮了下来,努力跟上我的思路:「芝月,男女之间发生这种事是需要负责的,我把梧桐枝架好,你肯不肯飞上来?」
很显然,他在信口开河。
假太监,没被揭穿在宫里能活命就不错了,还架梧桐枝。
可是,十二真的好看。
说话的时候眼睛还亮亮的,像是汇聚了夜幕里最璀璨的星星,一闪一亮,到我心坎。
我认命了。
大抵,秦太妃说得对,嫁给太子是个春秋大梦。
我没这样的好命,只是卑微的宫女。
我答应了十二。
他笑得像个二傻子,捧着我的脸说:「我真怕你选错。」
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
十二说:「芝月,你等等我,我一定来娶你。」
我想,他一定是凑钱准备聘礼,所以要我等等。可他一个扫地的小太监,能有什么钱,我把床底的罐子拿出来,数了数里头存的铜板。
将来年岁满了出宫,就去盘个铺子、买块地耕种。
十二最好也能安然无恙出来。
粗茶淡饭,看夕阳。
好像也不错。
有了这个想法,我近来一直傻乐,等着十二来青诫殿。秦太妃看我的一副轻骨头的样子,骂我:「发春痴。」
我回她,「痴不了,奴婢要给太妃养老送终。」
「痴笨。」
秦太妃敲着我的脑袋数落:「梦要醒了,太子今日娶娇娘,不要你。」
隐约间,我听到宫里的曲乐声。
恢弘又婉约。
储君娶妻,天下同乐。
我说:「早醒了,我给自己定了门亲,他晚点就会来娶我。」
秦太妃摇头晃脑的,连茶碗也端不稳当了。
她说:「蠢笨。」第6章太子妃我等了半个多月,十二再没来过青诫殿。
秦太妃又在这个节骨眼上犯病,奄奄一息,眼看就要不成了。我慌里慌张地跑去太医院找人,得知是青诫殿来人,这些太医推说太忙抽不开身。
这宫里向来是捧高踩低的。
[求大人们去看看太妃,再晚些要出大事了。]
我向他们磕头哀求,前额卖力得往地上撞,撞出血也不在乎。太医们疾言厉色地驱赶着我,难听的话噼里啪啦地砸在身上。
那一刻,我想到了十二。
想到他当时为了我,也是这般饱受羞辱地给这群太医磕头央求,心里便说不出的感动与辛酸。
[我随你去看看。]
有个年轻的太医,终于动容。
我连连致谢,又按照他的吩咐在药童处配了药,这才踉跄着赶回去。为了尽早回去,我抄了御花园侧的宫道,没曾想遇到了太子的仪驾。
黄梨木辇驾威严精致,白帐垂帘,檐有流珠。
远远望去,顶上的四爪蟒纹似鲜活一般,瞠目獠牙,能将人拆骨入腹。
我连忙捧着药,跪在道沿不敢直视。
从前满口要嫁太子,如今只见识到了太子的辇驾,便觉得威压逼人,不敢妄想。
[停车!]
辇里传出一道清灵女声,随行在车驾边的老嬷嬷关切道:[太子妃当心。]
[抬起头来。]
锦华玉缎的袍沿跃然眼底,我遵照她的命令,半抬了头。
太子妃哎呀了声,掏出块细软的绢帕给我擦额头:[你流血了。]
我受宠若惊,抬眸看去才发现太子妃的年纪与我一般大,脸上蒙着一方绢纱,瞧不清楚容貌,但眉眼之间的秀婉清丽,已叫人痴迷。
[奴婢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