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山峥眉头紧皱，迟疑一瞬，才满是自责与愧疚地回答道，“爸，我确实是有小瑶的消息了，小瑶她……她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

“唉！”宣老爷子深叹口气，眼里刚刚才涌起的激动与期盼，瞬间破灭，“找了这么多年，盼了这么多年，最后，还是这样一个消息。”

宣霖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但是，跟老爷子一样，很是失望地拧起了眉头。

“爸，小霖，我今天来，是有另外一件和小瑶有关的重要的事情跟你们说。”

“说吧。”显然，既然谷瑶已经不在人世，对于其他的事情，宣老爷子都已经兴趣不大，所以，他又低下头去，继续写对联。

“爸，小瑶很大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但是小瑶有个女儿，已经二十四岁了。”

“你说什么？！”宣老爷子倏地又抬起头来，满目震惊地看向穆山峥，整个人瞬都怔愣住了。

同样，宣霖也是看向穆山峥，震惊不已。

穆山峥紧皱着眉宇，静静地看着他们，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等着他们慢慢消化他所说的内容。

大概过了十来秒后，宣老爷子才彻底地回过神来，放下手中的毛笔，指着穆山峥，很是严肃地问道，“山峥，这件事情可开不得半点玩笑，你查清楚了，确定小瑶有个女儿？”

“对呀，姐夫，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既然你说，小瑶很大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那你又是怎么确定，那就是小瑶的女儿的？”宣霖也同样很严肃地问道。

“爸，小霖，小瑶的女儿，……”穆山峥看着宣家父子，思虑一瞬，才又继续道，“小瑶的女儿，也是我的女儿，当年小瑶出走前，已经怀了我的孩子。”

“山峥，你说的话可都是真的？”宣老爷子又震惊地问道，眼里的疑惑，也越浓烈了。

穆山峥紧紧地拧着眉宇，点了点头，“爸，你应该还记得，小瑶出走前的那一年中秋，她带着我，跟你们大家一起吃饭，当时你们知道了她要和我在一起的想法，都极力反对，认为我离过婚，又带着个那么大的孩子，怕委屈了小瑶。”

宣老爷子看着穆山峥，点点头，当时的情景，他又怎么可能不记得。

中秋前两天，谷瑶就跟他说，她想带男朋友回来跟大家一起吃顿饭，当时，他和谷老爷子商量，一致都以为，谷瑶所说的‘男朋友’，是比她大一届的政法系高材生周正生。

周正生是当时最高人民检察院检察长的儿子，他和谷鸣都见过，不仅是仪表堂堂，更是人品才学样样拔尖，他和谷鸣，自然很赞成这样一桩门当户对的婚事，满口便答应了谷瑶，中秋的时候，宣家和谷家两家人聚在一起，正式地见见这位未来女婿。

只是，没想到，中秋那天，谷瑶带到他们面前的，却不是周正生，而是穆山峥。

当时不止是谷鸣很生气，就连他也相当的生气。

外界早就传了许久，说谷瑶和周正生是大学里的金童玉女，郎才女貌，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在一起已经有不少时间了。

所以，当即，谷鸣和他就表了态，坚决不同意谷瑶跟穆山峥在一起。

原因，不止是像穆山峥所说的，他离过婚，又有一个那么大的儿子，他们怕小瑶嫁过去，受委屈，更因为，穆山峥是个商人，而他们宣谷两家，一个从军，一个从政，手上的权力那么大，谁又知道，穆山峥在当时那样的形势下，说要和谷瑶在一起，娶她为妻，到底几分是真心，又有几分是想倚靠宣谷两的势力，好为他自己谋取更多的利益。

想到这，宣老爷子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么说，当时你对小瑶，是真心的？”

宣霖看着穆山峥，没有说话。

当年，他并不在场，但是，当时的事情，他听说了，他也是反对谷瑶嫁给穆山峥，为此，他还专门给谷瑶打过电话，劝她别被穆山峥的表面迷惑了。

穆山峥紧紧地拧着眉宇，低下头去，没有说“是”，也没有摇头，只又道，“那天不久后，我和小瑶，便发生了关系，再之后不久，周正生便发生了车祸，小瑶就把自己天天关在家里，再也不肯见我，我打电话，她也不接，不管我怎么想办法，都见不到她。”

再后来的事情，穆山峥不说，想必大家也都清楚了。

“你确定，那孩子，就是小瑶和你的孩子？没有错？”宣老爷子仍旧不太敢相信谷瑶竟然生了一个女儿的事实，再次问道。

穆山峥点头，“是的，爸，我确定！我已经拿那孩子的DNA样本，做了亲子鉴定，我这辈子，除了和景轩的母亲，还有小茵外，就只和小瑶有过关系，那孩子是我的女儿，就一定是小瑶的女儿，如果爸不相信，我可以拿那孩子的DNA样本来，和您还有谷老爷子做个亲缘关系鉴定。”

听穆山峥这么说，宣老爷子和宣霖，皆是放了心，毕竟，这么多年来，他们都了解穆山峥，他不是一个做事不谨慎的人，更何况是这么大的事情。

“山峥，那孩子呢？如今孩子在哪？”宣老爷子立刻追问道。

既然确定谷瑶有个女儿，那么大家最关心的，自然是这个孩子是谁，现在又过的怎么样？

宣老爷子一脸急切，但是一旁的宣霖却忽地眉头紧拧，想到了什么，定定地看向穆山峥，等着他开口给出答案。

穆山峥亦是看向宣霖，回答道，“爸，小瑶的孩子，小霖他也见过。”

穆山峥这么一说，宣霖的心中，几乎已经有了答案，却仍旧只是等着穆山峥说下去，没有立刻揭晓这个答案。

“小霖也见过？”宣老爷子好奇地看看一旁的儿子，又看看穆山峥，“那孩子是谁，叫什么名字？”

“小瑶的女儿，就是S市市傅家收养的那个女孩，叫舒言。”在宣家爷子期盼的目光下，穆山峥给出了答案。

听到答案和自己料想的一样，宣霖心中倏地便松了口气，虽然他很意外，舒言竟然就是谷瑶的女儿，但是，他心里却很乐然接受这个结果，虽然这些年来，他和舒言并没有怎么相处过，见面的次数也并不多，但是他看得出来，舒言是一个很不错的女孩。

“竟然是舒言？！”相比宣霖的淡定，宣老爷子则显得震惊许多，他看了看宣霖，又看向穆山峥，确认道，“就是那个和傅家的孙子离了婚后，又嫁给傅家的小儿子，沁瑶的弟弟傅珩尧的舒言？”

“对。”穆山峥沉沉地点头，说出这一切来，他的心里忽然就觉得轻松了许多，“爸，就是舒言，舒言就是小瑶的女儿，她不仅长的和小瑶相像，很多习惯，更是和小瑶一样。”

得到确认，宣老爷子的眉头，不禁紧拧了起来。

他虽然没有见过这个舒言，但是，平常也总会从自己的儿媳妇傅沁瑶那儿听到一些关于舒言的事情。

他自然知道，舒言四岁丧母，被送去孤儿院，后来被傅家收养的事情，也知道，舒言的母亲，曾有恩于傅家的老爷子和老太太，所以傅家才收养了她，并且这么多年来，似乎都待舒言不薄，连着傅沁瑶，也把舒言当成傅家的孩子一样来对待。

只是，……

宣老爷子看了眼一旁的儿子，又看向穆山峥，脸色微微有些沉地问道，“这舒言，如果真是小瑶的孩子，那我和老谷，自然是要认的，只是，这孩子才二十四岁，年纪轻轻的，怎么就会跟傅时境离了婚，又嫁给了做叔叔的傅珩尧？”

傅家的这些事情，那段时间都被吵的沸沸扬扬，宣老爷子就算再不关注娱乐八卦，也听到了很多消息，更何况，自己的媳妇，还是傅家的女儿。

他当时对于这些事情，都只是一笑置之，虽然觉得有些荒唐，但不是他宣家的事情，他也并没有过问了解。

可是，现在，既然知道舒言是谷瑶的女儿，他不可能不再过问。

“爸，事情是这样的，……”

因为当时，舒言和傅时境要离婚的时候，宣霖和傅沁瑶是在傅家的，也了解所有的事情原委，现在，既然宣老爷子问了，他便将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了宣老爷子。

听宣霖说完所有的事情，宣老爷子脸上的沉郁之色，是彻底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对傅时境的愤怒，还有对舒言的心疼，他紧抿着双唇，久久地一言不发。

不过短短的几十分钟，他就像是看了一出狗血的连续剧一样，什么离奇的事情，都发生在了谷瑶和舒言这对苦命的母女身上。

宣老爷子甚至是在想，如果当初他的妹妹没有那么早死，又或者当初他们答应了谷瑶和穆山峥在一起，那么谷瑶和舒言这对母女的命运，肯定就不是如今这样了。

倒是穆山峥，第一次在宣老爷子面前失了礼，他愤慨地一掌拍在面前宣老爷子的书桌上，脸色铁青地怒吼道，“这个傅时境，简直是个畜牧，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他从来都不知道，也从来没听任何人提起过，原来舒言跟傅时境离婚的真正原因，不是简单地因为傅时境劈腿，背叛舒言，而是傅时境做出那么多连畜牧都不如的事情来。

他真的太痛心了，听到这一切，他心里对舒言这个女儿的愧疚，对自己的责备与痛恨，无形中不知道又加重了多少倍。

而偏偏他一直捧在掌心里长大的另一个女儿，却还在舒言被傅时境伤的最惨的时候，拼命地往舒言的伤口上撒盐。

不仅如此，直到现在，穆芊竟然还痛恨着舒言。

穆芊又有什么资格和权力，去恨去怨舒言！

想到这一切，穆山峥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地紧紧地拽成了拳头，双目，也不禁变得猩红，有水汽渐渐氤氲而起。

“山峥，你和小茵是怎么搞的，竟然还把芊芊嫁给了傅时境？”宣老爷子想到什么，忽然又看着穆山峥，怒声质问道。

穆山峥缓缓抬眸，看向宣老爷子，神色说不出来的痛苦地道，“爸，要是知道傅时境是这样对待言言的，就算是打断芊芊的腿，把她一辈子关在家里，我也绝对不会同意她嫁给傅时境的。”

“芊芊人呢？有没有回北京？”宣老爷子又问道，他自然知道，现在，穆芊已经和傅时境结婚了。

穆山峥摇了摇头，“没有，她在S市市傅家过年，要过几天才回来。”

“爸，芊芊的身份摆在那里，傅家大嫂和时境，他们不傻，肯定不会委屈芊芊的。”宣霖拧着眉头深吁口气，又道，“既然确定舒言就是小瑶的女儿，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去一趟谷家，告诉谷老所有的事情？”

“是呀，爸，我今天来跟你和小霖说这件事情，就是希望你和小霖能亲自去一趟谷家，把事情告诉谷老。”穆山峥也点头道。

或许是站累了，又或许是觉得事情太头痛太复杂了，所以，宣老爷子坐了下来，抬手撑着额头揉了揉太阳穴后，才缓缓地道，“今天是大年三十了，马上就是各家各户欢欢喜喜吃团圆饭的时候了，这个时候去找老谷，他一定会忍不住马上去S市市认外孙女，这样一来，几家人都要被弄的鸡飞狗跳，过不得这个年了。”

说着，宣老爷子顿了顿，又道，“既然现在言言嫁给了傅珩尧，过的很幸福，那认回言言这件事情，也就不急在这一两天了，等年初三，我们再去找谷老。”

关于傅珩尧，宣老爷子虽然没见过几次，可是，却是很肯定他的人品和能力的，既然宣霖也说了，傅珩尧很是疼爱呵护舒言这个妻子，那他现在，也没有太多好担心的。

“好，那我听爸的，等初三，再跟爸一起去谷家。”穆山峥点了点头，既然宣老爷子都这么说了，他不得不沉下心来，再多等两天。

宣老爷子淡淡颔首，“好，你回去吧！记得管好芊芊，别再由着她的性子，让她乱来，到时候害人害已。”

“好，爸，我知道了。”

……